白璧若有瑕

  他們想要得到巫顏。


  但是如今,比起得到這個人,他們更想得到她的心。


  她陷入了甜蜜的痛苦。


  明知這一切都是偷來的,可她就是不可抗拒的沉浸在愛情的甜美之中。


  不過,其中倒是有巫訣的一份功勞。


  曉栩還沒有示意他什麽,他就給巫顏洗腦了。


  還給她灌輸了很多叛逆的思想。


  比如說,巫族封閉了那麽久,不接觸外界,才會導致像她、像很多巫族不諳世事的少女被人欺騙背叛。


  巫族的規矩是錯誤的,他作為巫族大祭司,想要改變這個現狀。


  巫顏本就單純,這人既是大祭司又是她舅舅,在記憶裏就是個冷漠且莊嚴的人。


  他們一直被分開教養,所以巫顏總是遠遠看著他。


  雖然是舅舅,但卻是遙不可及的人啊。


  這樣的人,怎麽會說謊,怎麽會特地來騙她呢?

  曉栩:就算活八輩子都活不明白的傻白甜,本大神最多讓她下輩子再傻白甜一回。


  如果有條件,比如一個始終伴在身邊無微不至照顧她的人,她自然可以永遠傻白甜下去。


  但人啊,生來死去,都是孤孤單單的,“伴生”這個說法,和普通人類八竿子打不著。


  必須學會長大,那麽代價慘痛。


  而在這裏,曉栩就要給她上這麽一課,讓她知道,世間比她想像的、經曆的,還要殘酷得多。


  係統:……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遇到這個神渣,實在是罪不至此!

  他們的愛意真摯而濃烈,意在讓她心甘情願的獻身。


  這其實很簡單。


  就算他們不說什麽,不采取特殊行動,她還是會傻傻的想要奉獻自己。


  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沒有徹底絕望過,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清醒的。


  曉栩跟在巫訣身邊,其實在那幾個人眼前晃過很多次。


  是的,一眼都沒有看她。


  她諷刺著。


  但他知道。


  自然不可能看她一眼。


  因為他們的眼裏、他們的心裏,已經無可能再容下另一個女人。


  怎麽都不會想到心愛的女子靈魂和軀體會分開。


  對曉栩來說,這種事太過司空見慣。


  可普通人怎麽可能有這樣天方夜譚的想法?

  縱然他們在巫顏身上感受不到某種東西,但他們隻以為是遺憾、是後悔……不會覺得是她的問題啊。


  畢竟,從頭到底,錯的都是他們。


  他們想要重新開始。


  似乎重新開始的並不隻是“失憶的巫顏”。


  巫顏已然神誌不清,她欣喜於自己終於可以嫁給心愛的人。


  巫訣還對她說,她並沒有背叛巫族,也沒有失去聖女的資格,所以,巫族必然會尋回她。


  暗示性太強了。


  她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巫顏這麽善良,誰都不願意去傷害,自然不會選擇背叛。


  那麽,隻能自願失去聖女的資格。


  但是,若不再是聖女,他們真的還會……對她這般好麽?


  巫訣說,他支持她的決定,並且希望她能為自己找到真正的歸宿。


  人的出生無法自己決定,他深知身為巫族的可悲之處,所以在巫族之外,他才能這般對她推心置腹。


  ……


  他覺得自己很惡心。


  其實他知道,噩夢並不是她帶給他的。


  而是他自己一點一點編織而成,然後再一步一步踏進去。


  如今,他有足夠的力量,還知曉他們的過去和她準備好的將來。


  就算大逆不道,哪怕逆天改命,他也要……


  巫顏做夢都從未設想過這樣一天。


  他們會為了她,相安無事坐在同一處喝茶聊天。


  美夢太美,誰會舍得醒來啊。


  他們應該也是一樣的。


  她一如往昔,純真善良。


  他們隻要稍微釋放一點善意和愛意,她就會全身心的回報給他們。


  多好啊,是不是。


  他們會有意無意與她有肢體上的接觸。


  但是。


  會為此臉紅心跳的人。


  隻有她。


  看著這三個經天緯地的霸主圍坐在她身邊,以她為中心,這實在是……既害羞,又滿滿的幸福。


  她臉紅撲撲的,不知該說什麽。


  事實上,他們也不知該說什麽。


  總覺得……就是沒有話好說。


  這不對啊。


  他們曾經對“她”訴說自己的野心與宏圖,與“她”談論這天下這偉業。


  隻因為她失憶了,回到了一張白紙的狀態,他們不忍心再次汙染她?

  仿佛隻是義務。


  或者,隻是任務。


  得到“她”成了一種執念。


  他們因為失去過一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


  隻要人還是這個人,那些失去的東西、那些消失的情感……一定會回來的。


  巫訣冷笑著,讚同他們。


  可是。


  可是啊。


  我們都知道。


  隻要“她”在這裏,有些事就絕對無法避免。


  洛綾是三人中最隨心所欲的一個。


  他如今麵對巫顏,總覺得很沒意思。


  她的美,蒼白和膚淺。


  他太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懷疑也隻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想象中那麽愛“她”。


  畢竟,他的愛,本就是基於“她”的美。


  若有一天“她”不再美麗,他怕是連看一眼都嫌惡。


  係統:默默種下一個flag。


  然後,他在隨意走動時,偶然看到了這樣一幕。


  花園裏有秋千,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畢竟宣寒弈本人身邊沒有女人。


  但是這秋千最近被人重新動過,此刻,就躺著一個人。


  這不是重點。


  一點都不重要。


  他雖隻看到了少女酣睡的側臉,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這是一個相貌平凡的女子,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那種女子。


  係統:……再默默種下一個flag。


  更何況,比起她的臉,他更注意她的衣著。


  衣襟散亂,鎖骨清晰可見,裙擺是開叉的,因為她睡姿不好,小腿就這麽大大咧咧露在外頭。


  不知羞恥。


  和“她”截然不同。


  係統:……本係統都看不下去了好嘛!


  可是,這些全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他看到了。


  那個所謂冷漠無情端莊禁欲的大祭司,無聲無息走到少女麵前。


  低頭親吻了她的臉。


  而在察覺到他人的目光之後,男人為她整理了衣衫,連一絲多餘的肌膚都不允許露出來。


  洛綾不由扯開了一抹饒有興致的笑。


  說到底,大祭司也是個男人嘛。


  不過,大祭司竟然喜歡這種類型?


  洛綾惡意的猜測,看這個女孩的衣著,保不齊是她主動勾引,從來沒有接觸過女人的大祭司被糾纏的一時沒有把持住。


  若是讓巫訣知道他在想什麽,恐怕會說,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曉栩怕熱。


  被人莫名其妙蓋了個嚴實,她睡著都會心情不好。


  當少女即將睜眼的那一刻,他微微側身,將她整張臉都擋了個嚴實。


  係統:……


  “做什麽呢。”


  半夢半醒的沙啞聲線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慵懶。


  而少女本身自帶的妖冶糜爛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光是聽她說那麽一字半句,都會叫人把持不住。


  ……哪裏還需要她刻意勾引。


  “這裏到底是宣國王宮,需得避開眾人耳目。”


  “嗯……你是說,我太高調了?”


  “是我顧慮太多。”


  他寵著她。


  顯而易見。


  少女低笑一聲,伸出兩條細白如藕的手臂,懶洋洋圈住男人的脖子,將他拉近。


  果不其然。


  洛綾眼帶嘲諷。


  接下來也沒什麽好看的了。


  他隻是有那麽一絲感慨,沒想到大祭司愛慕一個人,竟然占有欲如此之深。


  要知道,這樣一個無貌之女,誰會與他搶?

  係統:……


  巫訣:……


  嗦不粗發。


  少女將熱氣吹在男人耳邊,低低啞啞的笑聲溢出喉嚨。


  “舅舅,你還真像是我親舅舅呢。”


  “……”


  她啊。


  是個十足的惡魔。


  總是如此輕描淡寫,又毫不留情的,用最尖銳的凶器,剖開人的心。


  巫訣閉了閉眼,語氣平穩,沒有絲毫不妥。


  “你不是巫族人,我也不是你舅舅。”


  “嗬……呆子。”


  他垂下眼,掩去眸中情緒。


  他不是什麽呆子。


  他隻不過是個……偽君子。


  但現在有個問題,洛綾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別人不好了,他就高興了。


  所以,他會說。


  他會像說笑話般將少女的存在告知給別人。


  哪怕是如此,巫訣卻不能去阻止。


  洛綾做事隻憑心情,這樣的人對他人的情緒最是敏感。


  他會懷疑。


  隻有讓他徹底沒了趣味,或是有了新鮮玩具轉移他的注意力。


  對,隻能對不起他的親外甥女了。


  巫訣的帝王權術,真是全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在這裏玩的是後宮勾心鬥角那一套。


  被巫族那群老頑固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巫訣對巫顏說,若她選擇其中一個,剩下兩人必定會聯手除去他。


  要真正平衡三方勢力,她必須讓這三個男人都願意為了她讓步。


  他說,她難道不想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有多愛她,是不是愛她多於愛江山?

  她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資本,去試探他們,去逼迫他們。


  她已經傻過一次,難道還要傻第二次?


  為什麽要將選擇權交給那些男人?


  她應該自己做主,為自己構造將來。


  巫顏信了。


  事實上,巫訣說的沒有錯。


  錯的是,她是巫顏,不是曉栩。


  夜間,宣寒弈送巫顏回房,她依舊心無芥蒂毫無防備的讓男人進自己的閨房。


  他知她心意。


  她看他的眼神太過明媚誠摯。


  若是他提出肌膚相親的要求,再說些平日裏不會說的軟話,她必定是不忍心拒絕。


  可他始終沒有這麽做。


  不要問他為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握著少女白嫩的手,他內心毫無波動。


  看著少女絕美的臉,他依舊毫無波動。


  她被他看得臉熱,別開眼去,小幅度抽了抽手,“你……你放開。”


  她會錯了意。


  他不打算解釋,甚至向她靠近了一步。


  “阿顏,若餘說,餘不再需要聖女,餘隻想要你。你可否願意……成為餘的女人?”


  這是她……盼了一輩子的話。


  確實是一輩子。


  他害死了她。


  她卻沒有怨恨過。


  但這始終是她的心結。


  為了天下,舍棄了她。


  她不可能不介意。


  “你說的是真心話?你真的覺得……我是不是聖女都不重要?可是、可是……若我不再是聖女,你會不會去尋另一個聖女助你得到天下?”


  宣寒弈看著她,沒有說話。


  說到哪裏不對,其實有很多地方不對。


  她明明已經失憶了。


  但有時候她表現出來的,是心中藏著很多顧慮和擔憂。


  如果僅僅是因為愛他而變得患得患失,有些憂慮又未免太過杞人憂天。


  就像是……


  她曾經被無情拋棄過。


  問題是。


  被拋棄的,明明是他們。


  所以說,根本就不一樣。


  巫訣不是說了麽,魚目混珠……也要有個限度。


  “你……為什麽不說話?”巫顏著急的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我相信你對我的心意,但是我知道,你的宏圖大誌始終存在於你的心中。若是有一天,需要你來選擇,你會不會……”


  “餘都要。餘不會選擇,隻要是餘想要的,餘都會得到。”


  巫顏搖了搖頭。


  她不能說。


  有些話說出口,反而更顯她的狼狽不堪。


  他想要的,都會去奪去搶。


  那麽,他選擇拋棄的,是不是意味著……


  他根本不想要。


  “阿顏,你怎麽了?”


  男人伸手撫上少女的臉頰,眼眸柔和,眼底卻藏著極深的……猜忌。


  “沒……”


  少女神色慌亂,倒退幾步。


  “很晚了,你留在這裏……不好。”


  聞言,男人不退反進,咄咄逼人。


  “阿顏,餘知你心裏有餘。雖然餘很想珍惜你,但你聖女的身份會成為你和餘之間的阻礙。餘會負責,餘會娶你,餘想現在……就讓你變成餘的女人。”


  巫顏咬住了唇,咬到唇色發白。


  私心裏,她自然是願意的。


  但是在這一瞬間,她腦中閃過的東西太多了。


  前世的,今生的,將來的。


  不得不說,站在這裏的這個巫顏,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巫顏了。


  她,不信他。


  信不信……都無所謂了。


  他本就是……在試探。


  掙紮到最後,巫顏腦子裏想的是。


  若她失去了聖女的力量,將再無法取得主動權。


  而失去了聖女的身份,甚至被巫族摒棄,他們當真還會珍惜她?


  “寒弈,並非我不願意,隻是這些事……我還是覺得,成親之後再……不管我是什麽身份,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視線遊移,閃爍其詞。


  她在說謊。


  奇怪的是,他心中一絲一毫波動都沒有。


  沒有失望。


  就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這個人”抱有希望。


  是啊。


  理智啊,思維啊,客觀啊……反而會成為一個人的限製。


  你的靈魂,你的直覺,你的本能……一直都在向你示警呢。


  他無聲的勾了一下嘴角。


  “是餘孟浪了。”


  “不是的!我真的……”


  “不必多言,餘知道。”


  或許,他是真的知道。


  係統:……該不該跟曉栩大人說一聲,這個人的黑化值正在以某種非勻速加速度……急劇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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