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還願
花紅柳綠，鶯歌燕舞。
是，是花街。
曉栩沒有特意喬裝打扮，也沒有隱瞞身份，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進入了某座樓。
咱們九皇子不是說過，這裏不過是聚會談正事的地方，沒有什麽見不得人。
有人早就在這裏訂好房間等著她了。
這位在皇城儼然已成傳奇人物的陸小姐被人恭恭敬敬迎進去，還要負責為她擋開那些拚了命往上湊。
講道理，誰才是花魁啊！她是客人好吧！
哎，雖然說，花魁這個身份她也扮演了無數次。
但是，她嫌吵！
任性妄為的陸小姐問清楚房間，推開人群自個兒走了。
這樣一來……對，他們就不知道她是在找誰的。
後院清幽。
曉栩踹開某一扇門，大步邁進去。
裏頭的人方一見她，連忙起身向她行禮，“陸小姐。”
“要討好我，怎麽就不知道投我所好？”曉栩走到桌前坐下，屈指輕扣桌麵。
女扮男裝的林三小姐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桌子……
呃，她們不是來談事情的？
曉栩：我不是來吃飯的嘛？
係統：這就是代溝。
曉栩蹙著眉，一臉“我不高興”的模樣，特別的明顯！
林筱萍茫然的眨眨眼，再眨眨眼。
曉栩：哇，這智商！
她再次不耐煩的敲了敲桌麵。
係統：曉栩大人您悠著點！桌子要裂啦！
“呃……陸小姐這是……要用膳？”
林筱萍表示，不是她摸清了這位大爺的脾性，而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
聞言，少女微微揚起頭，傲慢的哼了一聲。
林筱萍：……好的吧。
任勞任怨的孩子默默出去叫人了。
曉栩一手支著頭，懶洋洋的靠在桌上，“統兒啊，人生沒有美食還有什麽活著的意義啊！為什麽他們就是不能明白呢！”
不知道呢。
係統：因為他們還沒有活膩！人生這麽短怎麽可能盡想著吃啊你這個年齡打碼的變態！
“哦，統兒，我聽到你在心裏罵我了。”
並沒有呢。
係統：來啊！互相傷害啊！有本事把本係統送回爐重造啊！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智能係統那麽多，我偏偏對你情有獨鍾？”
不知道呢。
係統：不就是因為你以折磨本係統為樂嘛！
“是的呢。”
係統：？？？
“滿大街都是對我千依百順阿諛奉承的妖豔賤貨，像你這種低智力低情商的廢……清純不做作的小白花我最喜歡了呢。沒了你本大神得少多少樂趣啊。”
係統：心裏話漏出來了啊喂！
“吱呀”一聲，林筱萍重新回到屋內。
然後，曉栩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你不會讓他們去做齋菜了吧？”
“沒有，我就讓他們把招牌菜都端上來給你嚐嚐。”
再怎麽遲鈍，林筱萍也知道眼前這隻是食肉野獸，怎麽可能吃素？
曉栩滿意的點點頭，“很好。我們長話短說，等菜上來了我就沒空理你了。”
林筱萍：？？？
沒有資格出席宴會的林筱萍從別人的口中和林筱宛近來的反常已經知曉了這位大爺是何等作風彪悍，滿朝文武皇親貴胄無不避讓。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成為這樣獨特的女子。
係統：？？？為什麽想不開？？？
哦，一般人就算再變態，也變態不成這個樣子。
換個願望吧孩子！你看讓這個世界毀滅怎麽樣！
咳。
“攻陷人心嘛，可以對症下藥，也可以攻其不備。你不需要知道張修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嗯，大約就是喜歡林筱宛這樣的。但是，你確實不需要去迎合他的喜好。你要做的，是讓他的喜好……變成你。”
“可是他現在好像根本不想看到我……不知道林筱宛都對他說了什麽。”
“這些都不重要。人心本就是偏的，等到他愛上你之後，自會看破林筱宛的謊言，明白她的惡毒之處。由自己親手揭開真相，才更加震撼人心。”
林筱萍一臉認真，曉栩說什麽都點頭。
嗯，人家是正兒八經（？）的老師呢！
“人心啊，總比自己想像的要更脆弱。同時，也比自己想像的要更薄情。他們所謂的一見鍾情，看上的到底是什麽呢？容貌？氣質？還是激烈的視覺刺激直接撞擊他們的大腦？你說，這是不是真情、是不是真愛？”
“我……我聽不懂。”
“很多時候，你沒有誤會，他們卻自顧自的誤會了。心跳加速、情緒高漲，或許不是因為喜愛，而是突如其來的刺激叫人紊亂了情緒、模糊了大腦。林筱宛所做的，不過是迎合男人的喜好，滿足他們心中對於賢妻良母的要求。這樣做，固然能取得男人的憐惜，但這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弊端。若是有一天……那張畫皮被撕破，你覺得，男人還會多看她一眼麽？”
他們要假象。
她給他們假象。
幻夢成泡影。
她便隻是假象。
“而我要你做的……是徹底打開那個男人的心，讓他的理想、他的標準、他的美夢……全都變成你。”
林筱萍：做不到夫斯基（？）。
少女輕笑一聲，手指有一搭沒一搭點著下唇。
“我剛才說了，先給他刺激，讓他對你念念不忘。他分不清的。人類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有那麽樣純粹單一的情感。他曾經對你有過好感，然後他就會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對林筱宛的好感是不是真的。”
林筱萍：……這比佛經更難懂夫斯基。
“你不需要去靠近他，而是由他來靠近你。你要讓他知道，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他們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掌握你的思想你的情緒你的命運。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反過來倒是可以考慮。”
林筱萍整張臉都繃緊了。
老師說的內容太過艱難晦澀不在她常識範圍內……不，甚至不在世界觀的範圍內！
“從根本上來說，人類都是膚淺的，他們會對美麗的事物格外寬容。在容貌上，你的確比不過林筱宛。如果是同一種風格，自然比不上。但若是你與她截然不同，就沒有了可比性。你既然是獨一無二，自然就是最好的。”
係統：劇毒無比的雞湯，舔一口就升天的那種！
曉栩：我跟你說，我們搞壟斷的……
係統：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有的人說，自己喜歡細水長流。有的人說，自己喜歡轟轟烈烈。其實啊，人類都是一樣的。你可以先轟轟烈烈占據他整個心房，然後再細水長流占據他整個生命。他會以為，你愛他，你深愛著他，你愛他愛到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他會以為，他一直都是你們關係中的主宰者，他能牽動你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他為此自滿而得意。他會以為，真正沉溺於其中的是你……也隻有你，他始終冷眼旁觀著，也自私享受著。他們總是喜歡這樣自以為是。到最後，你會讓他知道，真正離不開的人，是他。”
林筱萍整個人都裂開了！
聽不懂啊！學不會啊！老師咱們能說人話嘛！
好吧，理論這一塊可以跳過了。
那就直接實踐吧！
“那麽，第一步……你，先去替他死一死。”
少女笑得眉眼彎彎，看起來純真無暇的不得了！
林筱萍瞪大了眼，“啊？！”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個錘子啊。聽不懂沒關係，你隻要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不過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在他麵前提起我，更不能讓他見到我。”
嗯，這是重中之重！
林筱萍嘴角抽搐著點頭，“這個……我當然明白。”
從結果論來說，男人會被曉栩吸引，最終徹底沉淪於她。
不管原因如何，不管過程如何，都會導向同一個結果。
曉栩知道這個結果，卻無法理解這個現象。
她這樣一個鬼畜變態神經病他們到底為什麽會愛上她啊？
嗯，自我認知很深刻。
但是，就像人需要呼吸，需要喝水，需要進食，需要睡眠……
她的存在，就是所謂的“欲望”的具現化。
人之本能。
再怎麽神通廣大，她怎麽去阻止人類的生存本能啊！
所以，她要是不想讓某個人愛上她，隻能主動滾得遠遠的。
係統：……在信息時代……不，就算是通訊不發達的古代……哎！
“張修遠是武將，事情就好辦了。林筱宛沒有把你和張修遠放在眼裏，但是她無時無刻不想讓我死。那我就隻能禍水東引，演出好戲給她看。”
少女眉梢一揚，嘴角劃開冰冷的弧度。
“你本是安分守己的性子，不應該與我這樣的人同流合汙。所以啊，你越討厭我，越是能降低林筱宛的戒備心。”
“這些日子，林筱宛時常約見九皇子，但每次回來表情都不怎麽好。”
“可以理解。明子羲和林筱宛又不是真愛，一旦他們產生利益衝突，誰都不可能謙讓誰。不過，林筱宛畢竟是個女人，明子羲畢竟是個皇子，她有氣，自然隻能憋著。”
“我聽說你在滿朝文武麵前讓九皇子丟了臉，他會不會和林筱宛商量著對付你？”
曉栩輕笑一聲，“問題就在這裏。林筱宛是個女人，所以她更想對付同為女人的我。而明子羲……”
她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嚐輒止。
“明子衍回來了，他哪裏還管得了其他。更何況，他不會想要我死的。”
男人報複男人，大約會希望他一無所有然後手刃仇人。
但是男人報複女人……他會彰顯自己的強大、自己的魅力，他會讓女人看到自己活得有多滋潤，身邊有多少比她更好的女人，讓她後悔，讓她回頭，讓她求之不得。
所以啊，怎麽能死呢？
“我呢……最喜歡看人作繭自縛了。他們這些貪婪的生物，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麽，就會被利益驅使著惡事做盡。”
“陸姑娘，我有一事……不知道能不能問。”
“你若是畏首畏尾，大可以閉口不言，我也懶得聽。”
行的吧，這天上地下獨一份的我行我素。
“你是否會幹涉朝堂，讓九皇子……無法成為儲君。”
“嗬，他那種東西……也配？不管有沒有我的幹涉，他都成不了儲君。所以，我沒有必要管這些小事。”
小事。
嗯，是小事呢。
林筱萍已經沒辦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了。
所幸熱騰騰的飯菜在這個時候被送上桌，曉栩自然不會再去關注這麽個大活人。
其實啊，最重要的是。
隻要是她的願望，總有人會不顧一切替她去完成。
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