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還願
大殿有曉栩的專屬位置，安靜寬敞，舒適的一塌糊塗。
驕奢淫逸的典範。
奈何沒有人管。
係統：就本係統一個在認真的憂國憂民救苦救難！
有那麽一天，她逮著了一隻小兔子。
林家有女……很多。
最受寵愛的林小妹被殺，這並不意味著林筱宛就能成為最受寵的那一個。
林家的人都認識她，不過這不妨礙她作妖。
倒不如說，隻要是討厭林筱宛的人，大多都不會討厭她。
這就是真小人和偽君子放在你麵前……嗯，兩害相較取其輕。
林筱萍是林家三女，是林筱宛的姐姐。
沒有女人會喜歡白蓮花的，尤其是這朵白蓮花更討她們心上人喜歡。
林筱萍哭著走進大殿，曉栩一個眼神，便有僧人直接把林筱萍帶到她麵前。
有僧人引路，林筱萍麵對曉栩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坐下之後平複好心情，一眼就對上那張妖魔鬼怪的臉。
林筱萍：！！！！！無聲呐喊
曉栩：本大神聽得到。掏耳朵
然後曉栩就笑了。
林筱萍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頓時肅然起敬！
“別來無恙啊，三小姐。”曉栩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輕敲打桌麵，端的是閑適慵懶。
“你……”林筱萍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你真出家了？”
看看！這智商！能不被白蓮花碾壓麽！
“張修遠不過一個小小衛尉，何以值得三小姐為其肝腸寸斷？”
少女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潤口，茶水潤過的嘴唇嬌豔欲滴，如雨後初蕊般誘人。
林筱萍一時有些看呆了。
話……話說，原來陸雲霜有那麽……那麽……風情萬種？！
“你還不是為了九皇子殺人！殺的還是我妹妹！”
少女甚不雅觀的翻了一個大白眼，“誰年輕時候沒看上過幾個人渣？還有啊，要不是林筱宛耍了手段，你覺得我會蠢到殺錯人？再者說，你們林家幾個姐妹感情很好？”
真是……字字句句，針針見血。
林筱萍視線飄逸了一瞬，“若我像你這般凶殘霸道……咳，如我像你這般敢愛敢恨，怕是修遠也會把我送來這凡化寺。”
少女歪著頭，上挑的眉眼透著無盡的妖邪之氣，“所以你就隻會哭哭啼啼，等著一個永遠都不會回頭的男人？做什麽要那麽被動呢？”
因為這個時代的女人就是這麽被教育的！
“我等怎麽辦？求著他還是逼著他？他心不在我這裏，說什麽都沒用。”
說話間，林筱萍的眼眶又紅了。
曉栩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她對別人的眼淚隻會覺得煩躁！
“人心是會變的。”少女輕笑一聲，“他本對你有意，見了林筱宛還不是移情別戀？他能變心一次，自然就能變第二次。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還不容易？”
聞言，林筱萍頓時用一種特別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看著看著……她不得不承認，好像……好像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有了莫名的可信度。
林筱萍在剛才那個瞬間想要吐槽她說，你自己的未婚夫還不是被林筱宛搶走了？
可是，眼前這個陸雲霜，她很陌生。
“咳，你怎麽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林筱萍壓低了聲音問。
“哦，被離塵大師度化了。”少女麵無表情道。
係統：？？？不要隨便甩鍋啊你這個人渣！！！
林筱萍滿臉的懵逼。
不是，得道高僧還負責替人改頭換麵教人追求伴侶？
這什麽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寺院啊！
係統：你不要隨便相信啊喂！！！
“既然……他不仁在先，就不能怪你不義。”少女嘴角緩緩上揚，勾勒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憑什麽做女人的，就應該默默忍受男人的踐踏？他負了你，難道……就不該受到懲罰？”
“我……我又能做什麽？我在林家比林筱宛還不受重視，林筱宛因為和九皇子關係越發好，父親……”
說到這裏，林筱萍突然想到什麽，小心翼翼去看少女的臉色。
曉栩笑意盈盈與她對視，“明子羲那東西，我會讓他好好認錯的。三小姐，我想幫你，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而且，若是你一生不背叛我，我們就可以是一生的朋友。在我眼裏啊，男人這種東西呢，若是不能讓我順心如意，那麽……他們到底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噗……咳咳咳咳……”林筱宛捂著胸口一陣猛咳！
嚇死人家小姑娘了！
林筱萍：你到底在寺院修了些什麽啊！！！離塵又是什麽絕世妖僧啊！！！
係統：說了不要隨便相信這個人渣的話啊啊啊！！！
少女對於林筱宛的失態無動於衷，漫不經心的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素白的手指輕點杯身，“林筱萍，我說，我可以幫你。我可以讓張修遠愛你愛到不可自拔奮不顧身，還可以讓他厭惡林筱宛到恨不得殺了她。……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林筱萍緊張的攥緊雙手，手心汗濕一片，“你、你真的可以讓修遠他……但是這樣真的好麽？女子怎麽可以違抗男子？而且他有軍職在身，我隻是個普通的官宦之女。……雖然父親確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但像我這種不受寵的女兒在旁人眼裏和婢女似乎也並無不同……”
曉栩：統兒，她在說什麽？本大神怎麽一個標點符號都聽不懂？
係統：噢，曉栩大人，這是您常識範圍之外的東西，大約永生永世都不需要懂。
什麽三從四德什麽夫為妻綱……扯什麽天方夜譚呢？
曉栩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全身的細胞都在排斥她說的話。
“林筱萍，我問你，你溫恭儉讓賢良淑德，這些帶給了你什麽？母親的利用、父親的漠視、心上人的拋棄。這就是你不斷退讓得到的結果。他們，他們有哪一個曾經哪怕一瞬設身處地為你想過？還不是因為你軟弱好欺負？”
纖細素白的手伸出手，輕輕挑起女子的下顎，她媚眼如絲，似笑非笑。
“就是因為你妥協的太理所當然了，所以他們每一個人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退讓，並且不斷得寸進尺，直至取盡你最後一分利用價值。你覺得，他們會回報給你什麽？親情？愛情？將來數十年的幸福生活？你自己想想，這會成為現實麽？你再看看林筱宛，她機關算盡，連親妹妹都毫不猶豫除掉。你看她現在活的多滋潤多得意？而你，隻能跑到這裏來哭。”
“可是……可是我……我不想變成林筱宛這樣的人。”
她聲音顫抖，帶著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和敬畏。
“我怎麽會把你變成她那樣的人呢？”曉栩挑眉一笑，“你啊，自然是要比她更狠、更絕、更六親不認啊……”
林筱萍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身子不由自主往後仰，試圖避開那隻極其美麗卻也極其危險的玉手。
“人啊，都是有劣根性的。你善良，他們就欺你善良。你越是善良，他們就欺負的越狠。你若是在他們麵前哭訴，他們還會嘲笑你的天真你的愚蠢。不用心機、不玩手段，你拿什麽和林筱宛爭？難道你還奢求著張修遠良心發現不成？不可能的。男人啊，一旦沉浸在溫柔鄉裏，可是連父母兄弟都能忘記，何況是你這樣一個……曾經的愛慕者？”
林筱萍在發抖。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憤怒，抑或是其他……
少女輕笑著，再次將手伸向她，然後溫柔而包容的，撫上她的臉頰。
“男人啊……憑什麽理所當然的得到女人的愛？又憑什麽理直氣壯的踐踏女人的愛？就因為他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除了這一點，你哪裏不能做的比他們好？讓他們反過來仰望你？不是你去求他們，而是他們來求你。這沒什麽不能想，也沒什麽不能做。正因為誰都不會來關注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麽，他們都……”
少女緩緩起身，緩緩湊到女子耳邊，緩緩低語。
“看不到。”
林筱萍雙手抓緊兩側的扶手，身體的顫抖劇烈到無法抑製。
靡靡之音猶在耳邊。
惡魔私語震蕩心魂。
“既然他們看不到，那就不是你做的。林家三小姐，始終是那個單純善良、人人可欺的……柔弱女子。”
“都是他們的錯啊。漠視你是他們的錯，拋棄你是他們的錯，傷害你是他們的錯。為什麽你要將別人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還要為別人的錯誤承擔後果？做了錯事的人呐，就應該受到懲罰。你去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們誰都沒有資格指責你惡毒狠心。你知道麽？”
她覺得自己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耳畔粘膩糜爛的聲音忽遠忽近、似幻似真，她如墜夢中、不辨朝夕。
但是她聽到了。
她聽到了自己自內心深處湧上的聲音。
“……你的、條件，是什麽？”
一聲輕笑。
少女的雙手搭在她肩上。
明明是那麽輕的力道，她卻感覺仿佛肩上壓了兩座大山，足以將她整個人、全部神經都壓跨的大山。
“我要求你……絕對……”
雙手陡然用力，她的語氣卻越發輕柔的不可思議。
“不能原諒。”
年輕的女孩，單純又天真，相信著夢幻般的愛情。
哪怕被傷害，也會替自己心愛的男人找借口。
他們並不需要。
她們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有多可笑。
可笑到，會被欺騙第二次、第三次……直至生命終結，依舊自欺欺人的相信著。
或許，她們隻是……對，膽小又怯懦的……不敢去麵對真相。
“就算那個男人愛你愛到願意為你掏心掏肺，甚至為你去死，你都不能原諒。”
真殘忍。
這才是最殘忍的要求。
“為……什麽？”
“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在他不愛你的時候，無論你如何哭泣懇求，他都不會憐惜你半分。那麽，憑什麽他愛你了，你就要憐惜他？”
“可是……”
“記住我說的話。若是你做不到……我不僅會收回給你的一切，還能向你索取更多的東西。你不會希望我和林家別的小姐聯手，讓你變得比現在還要卑微可憐吧？”
“如果我答應你，你真的能幫我脫離如今的境地？不隻是修遠的愛，還有在林家的地位……”
少女笑著輕撫女子的頭，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
“你要相信。我，能讓你得償所願。同樣的，也能讓你一無所有。選擇吧，成為我的棋子，還是……成為我的棄子。”
選擇？
不，從她踏進這座寺廟的那一刻，她就別無選擇。
“善惡到頭終有報。天不行道……我行道。”
她是佛。
她是魔。
不，不管她是什麽都好。
林筱萍頗有些失控的抓住了少女的手臂，雙目瞠大，眼底亮的驚人。
她，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贖。
“我答應你！你說的對，他們負我在先，為何我不能讓他們付出代價！我為修遠所做的一切是我自己犯傻犯賤，但林筱宛憑什麽踩到我頭上！不能怪我心狠手辣，隻怪他們欺人太甚！”
少女垂下眼，掩去那漠然與涼薄。
她拍了拍林筱萍的頭頂，“乖孩子。”
再抬眸，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少女雙眸陡然冷凝，甚至淬滿了銳利的冰刃。
他，不該看著她。
他，不能看著她。
不可能的。
做不到的。
隻要她存在於此，便沒有人能……
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