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花瓶
退組什麽的其實隻是說說而已。
曉栩從來隻進不退，怎麽可能臨陣脫逃。
反正電影快殺青了。
玻璃內外。
女人嬌豔的笑著，眸底的愛意盛得滿滿的。
男人想，如果這就是現實，那該有多好。
“你看，你現在眾叛親離，身邊隻有我一個了。”
女人伸出手，細白的手指隔著玻璃描繪男人的輪廓。
“你的女朋友親手把你送進監獄，看都沒來看你一眼，傷心麽？沒關係，有我陪著你啊。”
此刻，男人已經不再維持那張虛假的麵孔，看著女人的眼中冰冷而諷刺，“不是你偽造證據陷害我？”
“別說的好像你沒殺過人似的。我隻是告訴他們你確實殺過人了，至於那些不是你犯下的罪行……和你朝夕相處的女朋友都不信任你，我隻是證明給你看，這世上，隻有我，完完全全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這輩子都要在監獄度過，這就是你的愛？”
女人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愛憐，“沒有辦法啊，你那麽好，身邊有那麽多女人撲上來，你又不讓我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你。然後我就想到一個好辦法，隻要你在一個沒有女人的地方就可以了，對不對？隻要這世上沒有人會相信你會愛你就可以了，對不對？你看，我有多愛你啊！”
男人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係統：……本係統好像聞到了flag的味道。
瘋子的邏輯其實並不難理解。
他們通常都是一根直線，不會有太多的迂回。
或許他們的邏輯常人無法理解和接受，但你隻要去傾聽並且相信就可以了。
直白的話語，就是他們的真心。
如果。
這就是現實。
洛華言竟然有一瞬覺得，她的話，他完全能夠認同。
打破他人生所有的規矩，活得不像洛家大少爺。
也許，這就是他會出來演戲的原因。
再怎麽自我否認都沒用，他其實一直都想打破名為“洛華言”的桎梏。
所以。
啊，對，所以才會那麽輕易而深沉的被她吸引。
“你覺得……”
男人還是低垂著眼，嘴邊卻蕩起一抹淡笑。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男人是這部電影的主角，是整部戲智商最高的人。
那麽，他為什麽會被輕易陷害，被抓捕歸案？
人說，他是因為愛上女主，想試探她的愛，所以將汙穢不堪的自己展現在她麵前。
但是洛華言認為，這不對。
如果這就是你的心願，那麽，我怎麽忍心讓你的期待落空？
在這世間，隻有我們，隻有彼此。
男人的眼底漸漸漫上一層黑霧，黏稠而濃鬱。
係統：……哦謔。
編劇是怎麽想的不重要。
……？
對洛華言來說，他是這樣想的，他想讓所有觀眾都這樣想。
他，深沉，並且扭曲的，愛著眼前這個女人。
無論戲裏。
無論戲外。
慶功宴什麽的就免了，電影一殺青少女就跑了，順手丟下兩個苦命的娃兒。
真的是渣到沒藥救呢。
到底是簽了新的經紀公司的人，曉栩還有其他通告。
不過在電影放映之前，沒有人會相信陶憐已經不是以前的花瓶，所以她現在還是接的隻要美美在那裏擺拍的工作。
比如上個雜誌封麵。
跟她合作的那位小朋友是新晉演員兼歌手，喬楓錦，年僅十八。
哦，對，有錢人家的小公子。
係統：三號金主？
曉栩：嘖，他太小了。
係統：十八還小？
曉栩：哪裏十八？
係統：……
小公子細皮嫩肉看起來就很好啃的樣子，但實則脾氣很壞，典型被寵得無法無天。
曉栩一點都不想帶熊孩子。
她怕自己一言不合就上去給他一擊“愛的重拳”。
很顯然，喬楓錦也看不上這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花瓶。
不過好在這個孩子似乎是個處女座，對工作倒是認真到挑剔，不會帶入個人情感。
一男一女入鏡，演的自然是情侶。
曉栩：其實也可以是母子。
係統：？？？
曉栩這妖豔賤貨的長相演的自然是主動誘惑的一方，而喬楓錦則是被惡女霸占的小可憐。
嗯，很符合人設。
那一身黑紅的惡之花綻放的如此豔麗卓絕，哪怕再怎麽瞧不上她這個人，也沒有人可以否定她的美貌。
係統：這群人類在作死。
他們取景於純天然的玫瑰花海，曉栩是引人墮落的交際花，而喬楓錦是誤入此地的貴族少爺。
背景定為中世紀，她穿著裙擺極大的長裙坐在此間，高跟鞋被隨意丟棄在地。
他看到她的一瞬間，明顯帶著驚慌失措。
然後，女人抓住了他的手。
一點、一點，將他拉向自己。
內心已然動搖的少年猝不及防被少女拉過去，不穩的身子將少女壓倒在花海中。
花刺劃過少女嬌豔的容顏，在白皙的肌膚上落下紅痕。
她抬眸，淺淺笑著，勾住了少年的脖子。
這裙子很是放蕩，少年可以看到並且感受到她胸前的美好。
他紅著臉側過頭。
她咄咄逼人的將他拉的更低。
殷紅的舌尖探出，卷起少年的耳垂。
少年身子猛地一震，耳朵連同脖子一起紅了。
“嗬。”
奢靡到腐爛的嗓音落在他耳中。
少女一口熱氣呼在他耳畔。
講道理，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到底是個沒談過戀愛的雛，怎麽經得起這個人渣的撩撥？
係統：夠了！曉栩大人！再撩又要回收flag了！
然並卵。
這個人渣確實是有“職業病”這種東西的。
喬楓錦：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我一定要讓導演換掉她！
係統：都說了不要再立flag了！
自出道就被人明裏暗裏投懷送抱的少年理所當然的認為身下的女人是在接機勾引。
係統：哦，其實曉栩大人單純就是惡趣味。
她就是喜歡把人撩撥的不能自已又什麽都不能做！
不爽咬她啊！
這特麽什麽見鬼的職業病！
喬楓錦的惱羞成怒在外人眼中就很符合小少年羞澀的表現。
所以，嗯，不會有人來救他的！喊破喉嚨都沒用！
可惜啊。
曉栩是真的對“小孩子”沒興趣。
……可惜？
喬楓錦：我很高興！
係統：flag已經數不清了，你們隨意吧。麵無表情
下一個鏡頭，少女翻身將少年壓在身下，笑著撫上他的臉。
曉栩：這小子臉比女孩子還嫩。
係統：這不是重點！！！
毫無愧疚之心可勁調戲小朋友的渣少女手指向下，緩緩挑開少年一顆扣子。
少年緊張的閉上了眼。
“OK！”
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少年睜開眼就看見少女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
她接過工作人員遞過去的礦泉水，特別豪邁的飲了一大口，透明的液體順著嘴角滑落，隱入領口之中。
不少人在偷偷看她，偷偷的眼口水。
喬楓錦：嘁，這個放蕩的女人！
少女美眸一挑便是風情萬種，根本無需做什麽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行走的荷爾蒙。
你以為是在跟你開玩笑嘛！
什麽瑪麗蘇光環白蓮花光環完全不需要！
不如說那些光環在曉栩本人麵前都會被自然稀釋掉！
問題是……
這明明是個崇尚暴力美學喜歡殺人放火滅人全族的人渣啊！
不要被那張畫皮臉給迷惑了啊喂！
不準備開發金主三號的渣少女真的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熊孩子。
喬楓錦：你以為欲擒故縱對我有用嘛！
係統：這不是熊孩子，這就是一個傻孩子。
曉栩又換了一套衣服，依舊是黑紅色調，但款式變為了貴婦人的衣著。
她，驕傲且高貴的不可一世。
他們站在熟悉的花海中，少女一手攬住少年的腰，一手挑起少年的下巴。
嗯，這是一個曉栩非常熟悉的姿勢。
這時候的少年不能躲，反而應該迎上去。
隨後，少女將兩隻手都圈住少年的腰，輕輕將頭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陶憐這個身體有一六八的身高，不會太過高挑，但又能走上T台，和各種身高的男性都百搭。
喬楓錦雖然年紀不大，但身體已經是個挺拔的大男人了。
“抱緊她！快抱啊！”
察覺到少年的拘謹，攝影師氣急敗壞的吼道。
曉栩：噗。
喬楓錦從身到心都寫滿了拒絕！
“喂，專業一點好嘛？”
少女掐了一把少年的腰，感覺到他身體更僵硬了。
“你就把我當一個充氣娃娃，這不難吧？”
少年被這個女人的恬不知恥給驚到了！
“我沒有見過充氣娃娃！”少年咬牙切齒的說道。
“哦。”少女漫不經心應了一聲，“那你真是知識淺薄。”
“……”少年噎住，“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不知羞恥嘛！”
“真是謝謝誇獎了。”少女又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想象我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抱枕，用最舒適最愜意的姿態來抱我。”
不是什麽心愛的女人。
因為她知道，他哪裏懂得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
係統：他馬上就會懂了。阿門。
“來，將頭埋進我的頸窩。沒關係的，這樣一來，沒人能看清你的表情。我的身體很柔軟，所以閉上眼睛，想象你被子和枕頭的觸感。乖，放鬆。”
曉栩早就說過，演戲，她是專業的。
不過……
什麽叫“我的身體很柔軟”啊！
對待工作認真負責的少年隻能逼迫自己摒棄邪念，試圖將懷中的少女當作無生命的物件。
將她柔軟的身體抱緊。
真的好軟。
少年失神的想著。
“我的身體也很香，是你想要品嚐一口的香甜牛奶。”
“我不喝牛奶！”
“嗬，好。”少女從善如流的接口，“那就是你想要品嚐一口的醇香紅酒。”
她這是帶孩子的態度呢！
少年心裏不滿，但身體卻很誠實。
他聽從少女的話，仿佛自己將自己催眠。
他正置身一個夢境，夢裏有柔軟的床鋪，他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手邊有準備好的餐點。
他端起酒杯，醇香的紅酒泛著瑩潤的色澤，誘人品嚐。
真奇怪，他不喝酒的，怎麽突然覺得這紅酒很誘人？
這紅酒透著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在鼻息間越發濃鬱。
“是不是很香？是不是感覺到喉嚨幹渴？來，嚐一口，一口就好。在這裏，你可以無所顧忌，你正處於最放鬆的狀態，能夠隨心所欲做你任何想做的事。現在，你渴了。想嚐一口嘴邊的紅酒。”
曉栩說了，她會催眠，但一般情況沒有必要。
現在是為了讓她順利完成工作，她一點都不想陪熊孩子浪費時間。
少年的唇，印上少女的頸。
他甚至無意識用力吮吸了幾口，有點疼。
係統：哎。默默掏出蠟燭
少女側著臉，露出狡猾如狐的妖冶笑容，正對著鏡頭。
他很渴。
他在汲取水分。
他感覺到帶著玫瑰香氣的汁液順著喉嚨劃入食道。
但。
越來越渴。
他不由自主抱緊懷裏的存在，渴求著什麽。
少年露出了獠牙，似乎想要咬一口鮮嫩多汁的甜美果實。
“OK！”
夢碎了。
懷裏瞬間失了溫度。
他略微茫然的站在原地，被動接受一擁而上的工作人員恬著臉的奉承。
他看到了那個少女，她躺在椅子上，很沒有形象。
長發如瀑散在背後，襯的一身冰肌玉骨。
她眉眼妖嬈，體態慵懶，仿佛對周圍一切都漠不關心。
包括他。
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女人啊。
他不悅的想到。
剛才還勾引他抱緊她，現在……
視線落在一處，少年頓時僵住，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那是……吻痕。
他吮吸出來的吻痕。
因為年齡和家族的原因，喬楓錦不會接任何親密戲，觀眾也很買他的賬，就是喜歡他酷拽又不解風情的人設。
他從來沒有和女人靠的這樣近。
更不要說在另一個人的肌膚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曉栩：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以後你會和更多女性有更多美好的經曆！
係統：……閉嘴吧你這隻渣！
拍雜誌和演戲不同，他們確實可以無接觸擺拍，他以前都是這樣的。
看起來纏綿悱惻的動作，其實沒有任何肌膚上的接觸。
他們，不過想看他的臉罷了。
少年擁有一張精致瑰麗的容顏，他比她更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嗯，畢竟這女人是地獄妖花嘛，怎麽可能是什麽玫瑰。
他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孩子的身體可以這樣柔軟，女孩子的氣息可以這樣香甜。
曉栩：以後你會知道更多的！什麽黃瓜味大蒜味榴蓮味……應有盡有！
係統：喂！！！
這次一共需要拍三組照片。
他們相知，相愛，然後相殺。
最後一組照片才考驗少年的演技。
他需要演繹一個已然成長的經曆過被深愛的人欺騙背叛之後變得鐵石心腸的真正貴族。
而女人則是被現實的苦難逼迫到極致，卻不願意叫人看透她內心的蒼涼和心酸。
曉栩一秒變臉的技能不是蓋的，苦情戲沒什麽不能演。
還是那片花海。
少女跪倒在地，少年居高臨下。
他的雙眼看似冷酷輕蔑，但是眸底卻隱藏著掙紮與愛戀。
喬楓錦當然欠缺這樣的演技，不過……是的，觀眾就是想看他這張臉！
曉栩，是個比任何人都要挑剔且完美主義的存在。
所以。
係統：少年快逃啊！曉栩大人準備洗腦了！
“生在富貴之家，從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的確是不錯。但是啊……”
少女抬眸，冷冷譏笑著。
“你不過是可憐的籠中鳥，被家族束縛著沒有任何自由的可憐人。你隻能依循他們的期待活著，他們根本不在乎你想什麽，隻在乎你為家族做了什麽。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沒有了家族，你啊……什麽都不是。”
少年眸底泛起了真實的冷意，淬著冰滲著毒。
“你很不喜歡那樣的家族是麽？但你能脫離家族麽？而且啊……雖然他們或許更在意家族的榮辱，但是，你說，他們對你的愛就是假的麽？你養尊處優那麽多年，他們對你的疼愛，你覺得是假的麽？要是讓你家人知道你有這樣的想法，那他們會多傷心啊……”
對於腐朽豪門的不屑，對於家族的愛恨交織，都在這個少年眼中。
少女眉眼低垂，伸手抓住少年的一隻手。
“你舍不得的。舍不得家族為你帶來的所有便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寵你愛你，他們為什麽會同意你出來拋頭露麵，做一個會被人評頭論足的嘩眾取寵的……戲子？你怎麽能……就這樣否定了他們，否定了自己？”
少女緩緩抬眸，清澈的瞳眸望著他，露出嬌豔的笑容。
但那雙眼，倔強的含著淚。
豪門的小孩都有通病。
年幼時更突出。
他們一邊認為家族的人都是市儈的商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自己不願與其同流合汙。一邊又沒有魄力自立門戶，理所當然的接受家族的饋贈。
嗯，典型的中二期叛逆。
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世人皆醉我獨醒？
她在笑著。
睜著雙眼。
不能眨眼。
眼淚會掉。
他看著她。
目光複雜。
“甩開我，掙脫家族給你施加的枷鎖。你……敢麽。”
他和洛華言不同。
洛華言是自我約束，他才是製定規則的人。
他有能力改革，但他在理智的克製。
喬楓錦這個熊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妄想著什麽不切實際的理想鄉呢。
他是因為什麽都不懂，對未知的未來茫然而恐懼，所以才會格外煩躁不安。
嗯，曉栩可是一校之長，這一點請千萬不要忘記。
她如果心存教導之心，沒有人敢給她頑固不化。
對，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你要記住，正因為你的家族先給了你名利富貴，所以你才有這個底氣站在這裏空談什麽理想。如果從一開始你就是一個除了自由一無所有的窮光蛋，那麽你的人生將會忙於生計，哪裏來多餘的時間和金錢給你玩什麽理想？所以啊……”
少女將另一隻手疊上去，握緊了他的手。
“隻有緊緊抓住，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啊。”
淚珠終於落下。
落在心湖之中。
泛起層層漣漪。
她瞳眸清澈，直率的望著他。
“千萬不要放手。這是老天賜給你的與生俱來的優勢，而不是你人生的汙點。你要記住。”
“……”
曉栩有職業病。
她是攻略者。
也是教育者。
他們會認為，她撩撥他們，也關心他們。
是的，都是真心的。
正因為是真心的啊……她再怎麽冷酷無情，他們也半點不想離開她。
她啊，是絕對不會真的去傷害對自己好的人啊。
可是，她也早就說過了，她什麽都能給他們。
除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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