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的灰姑娘
一個求而不得的人,在無法對愛的人出手的前提下,他就會有意識的針對她身邊的人。
人性如此。
所以,她隻需要讓馮於靖愛上她,劇情就會自己完成,走向她早就決定好了的結局。
在這世上,絕不可能有比曉栩更可怕的存在。
為什麽,明明知道,還要任由自己淪陷呢?
果真是活得太舒服,忍不住想要犯賤?
“小侄子,你可要‘好好照顧’我這個‘妹妹’。畢竟,她不僅是你的救命恩人,還與你相互扶持幫你達到如今的高度。共患難之後就該共富貴了,你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是麽?”
深愛的人極力將他推向另一個女人。
她越是希望他們結成連理,他就越是會厭惡那個女人。
人性如此。
“你……你們是不是也好事將近了?”
馮於靖想,此時此刻,他臉上的笑容一定非常難看。
可是,他想在這個少女麵前保持體麵,哪怕是強弩之末,哪怕是自欺欺人。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任何不好的一麵。
人生的意義在這裏,他往後做的每一件事都將是因為她。
“這個啊……看我心情吧。”少女無所謂的擺擺手。
話說,被問到婚姻問題,難道不該意思意思羞澀一下?
曉栩:特麽在逗我呢?
馮隸堯聽到這樣不走心的回答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沒有別人想象中的焦慮。
一張法律證明而已。
這個少女會在乎法律這種東西麽!法律能束縛她什麽!
人在身邊就好了。
馮於靖貪婪的凝視她的容顏,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
溫媛瞅了一眼,將手覆在他手上,似乎想要安慰他。
但是下意識的,馮於靖瞬間甩開了她的手,連同酒杯裏未喝盡的酒都潑到了那華貴的禮服上。
曉栩抬眸,緩緩、緩緩……揚起嘴角。
你說,馮於靖到底會不會因為溫媛毫無保留的無私的愛而回心轉意?
你說,有誰會放棄純潔美麗的白雪公主,而去追求惡毒醜陋的皇後?
溫媛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悲傷的看著馮於靖,然後被自己父母帶去休息室換衣服。
“阮阮……”馮於靖輕聲開口。
他半點不在乎新婚妻子會被人怎麽看待。
浪子回頭啊,不存在的。
不說愛上曉栩的人有沒有可能再愛上別人。
單說這溫媛必定會因為馮於靖的冷落甚至是冷暴力而恨上曉栩。
一個惡毒的明目張膽,一個惡毒的小肚雞腸。
這,也是對比啊。
珠玉在前,魚目安敢混珠?
人性如此。
這可不是什麽無辜純潔戀愛腦的替身上位的劇本。
從一開始,溫媛的“罪”,就已經被馮於靖本人定下,曉栩沒有在其中挑撥過一字一句。
“小侄子,告訴你多少次了,記得叫嬸嬸。”少女輕輕笑了笑,“不然啊,我身邊這位先生可是會生氣的。”
馮隸堯無奈的握緊少女的手,對上馮於靖的雙眸卻冷的結冰,”就算你已經是家主,但也要懂得長幼有序。位高權重的家主總不會連叔叔都不認?”
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馮於靖確實不想認,非常不想認,不想認他叔叔……身邊這位嬸嬸。
心愛的女人嫁給自己叔叔,而他隻能以退而求其次娶她“妹妹”。
真是一出精彩的倫理大戲。
“她還不是你妻子。”馮於靖冷冷回視。
就算是垂死掙紮,他也不想從夢中醒來。
哪怕是噩夢。
“怎麽不是?難道所謂夫妻就隻是那張證?”
曉栩笑意晏晏的看著他,毫不留情的戳破那虛幻的泡沫。
沒有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實啊。
馮於靖身體晃了晃,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真是殘忍啊……
他愛著全天下最可怕最惡毒的女人。
但是,怎麽辦呢。
根本沒有後悔的餘力。
他,一點都不想後悔。
少女留下一個個傳說之後,帶著馮叔叔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馮隸堯很幹脆的表示要脫離馮家。
嗯,這下馮於靖不用叫曉栩嬸嬸了。
……
這是重點?
不,重點是,馮於靖讓溫媛獨守空房整整一夜,還是將人安放在客房裏。
溫父先前打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馮於靖比馮隸堯做的更狠,把溫家的公司做空,連最後一點家底都掏沒了。
相比之下,阮氏這個幾乎已經淡出人們視野的破落貴族迅速崛起。
在國外。
明明企業姓阮,但實際處理事物的人卻是馮隸堯。
溫阮改名為阮曉栩,是阮氏的董事長。
馮隸堯:是的,我就是個給人打工的。
馮於靖和溫媛結婚幾年沒有同房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家主怎麽能不開枝散葉?
他有多少女人無所謂,他喜歡男人都無所謂,但是繼承人得有啊。
然後馮於靖就開始了到處播種的種馬生活。
曉栩:噗。
除了溫媛,馮於靖來者不拒。
溫媛不明白。
就算馮於靖不愛她,但是她明明什麽錯都沒有,為什麽他要對她、對她家裏人都那麽殘忍?
就算沒有她,馮於靖也不可能得到溫阮,為什麽他要遷怒於她?
而且,他們那麽多年的感情,他連過去的舊情都不念?
嗯,愛上某人之後,他們的世界裏除了她就不可能有其他。
說什麽舊情,他怎麽可能對其他人有情,不管是哪一種情。
看,要摧毀一個人多容易啊。
隻要養出一個內心崩壞的變態,他就會自發自覺為她去崩裂世界。
等到馮於靖第一個孩子出生時,溫媛收到了離婚協議。
她還沒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受馮於靖喜愛,但因為家主夫人這個身份而不能明目張膽嘲諷她。
現在,她離婚了。
結婚數年,還保持處女身的棄婦。
名聲狼藉,再嫁什麽豪門貴族幾乎是不可能的。
本就依靠馮家救濟才勉強度日的溫父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他奢侈慣了,普通人的生活根本不願意屈就。
然後,就有了第一次。
分手的前女友和離婚的前妻可不同。
溫阮或許還能名正言順嫁給某個富商,但馮家不要的女人,娶回家多沒麵子?
她逐漸成了上流社會的玩物。
溫媛想過死,但溫父怎麽允許她死?
象牙塔中的公主,一夕深陷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溫媛的母親想要反抗,想要救自己的女兒,但被窮困壓垮最後一絲人性的溫父開始酗酒家暴,最後誤殺了妻子被判無期。
溫媛解脫了……才怪。
她已經別無選擇。
家破人亡,正經公司還不願意聘用她。
除了死亡,她隻能選擇一直維持如今的狀態。
在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身下輾轉成歡時,溫媛還是忍不住要想,到底為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走到這個地步?到底哪裏出了錯?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同樣人生脫軌的馮於靖沒有再婚的打算。
他女人很多,子嗣很多,但內心很空。
放任自己縱情聲色醉生夢死,每每午夜夢回都是那個少女的身影。
隻有醉到神智不清,他才能得償所願。
最後族人看不過去,聯合將他趕下台,資產也很多的馮於靖繼續墮落。
縱欲過度再加上煙酒傷身,其結果可見一斑。
知道那些人下場的少女還是當初的少女模樣,躺在男人懷裏巧笑倩兮。
“我什麽都沒做不是麽?甚至連落井下石都沒有。”
少女滿臉無辜。
嗯,是真的無辜。
“我隻是知道事情會怎麽發展而已。硬要說的話,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人的悲劇我都能知曉。所以,我該去拯救他們麽?憑什麽呢?我有什麽義務要救他們呢?那些……過去十多年把溫阮當作工具物品的人。溫阮獨自一人縮在那個逼仄的閣樓中默默哭泣的時候,他們有誰想過要救她麽?”
而今,那些人的人生都是由他們自己選擇,什麽因種什麽果,與人無尤。
曉栩沒有幹涉他們任何一個人的人生,不是麽。
她隻是作為見證者,冷眼旁觀。
“曉栩。”
男人輕聲呢喃。
無關緊要的人,是生是死還是生不如死他都不關心。
他隻想知道,目的達成的少女準備怎麽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曉栩說的話,絕不會食言。我會陪你一生,到你白發蒼蒼牙齒掉光,等到你連路都走不動了……我就親手了結你。”
男人低笑一聲。
這個女孩,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出一股恐怖片的意味。
但是,這樣很好。
其實,若非想要和她多相處一段時日,他會希望自己在年華老去之前就結束生命。
這樣,在這個少女心裏,他就一直都是年輕時英俊的模樣了。
“曉栩,我的女神,我的信仰。”
他知道自己有下輩子,他也知道他們隻有一輩子。
這輩子是他貪求來的,沒有什麽不滿足,也沒有資格不滿足。
“我想看看你真實的樣子。”
連馮於靖都看不上的溫阮,馮隸堯不讓認為自己會著了魔的瘋狂迷戀上。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某種預感了。
曉栩挑了挑眉,站起身,一步跨出。
邁出腳步的是一道虛影,那個容貌並不怎麽出色,但氣場足以震懾任何人的黑色少女。
馮隸堯伸出手,想要碰觸那張繪有曼珠沙華的臉龐。
碰觸不到。
這就是一個叫人永遠求而不得的人。
他輕輕笑了,既滿足又失落。
“你會忘了我的。”少女神色冷淡。
“我知道。”男人神色平淡。
所謂的正軌,就是這個世上根本不該存在“曉栩”這個人。
曉栩微微蹙了蹙眉,對於人類“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的想法表示不理解。
也是,這個變態霸道慣了,她想要的東西,隻能屬於她。
男人走上前,伸手想要抱住她。
理所當然的,他抱住的隻有“溫阮的身體”。
“謝謝你。”
他說。
“給了我這一生一場、一場一生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