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的灰姑娘
她給了他這個能力。
執掌他人生死的能力。
馮於靖或許不會真的對曉栩做什麽,也舍不得做什麽。
但,馮隸堯是馮家的人。
是的,所謂瞌睡了有人送枕頭,馮於靖這是給了馮隸堯光明正大脫離馮家的理由。
嗯,馮叔叔連他和少女的孩子讀什麽大學都想好了。
曉栩:???
不是,他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全問題?
馮於靖沒準真想要他命呢!
風水輪流轉,曾一度遙不可及的存在,此刻就被他踩在腳下。
可是,他依舊沒有感到滿足。
他現在知道了,心在兩年前就丟了,丟在那人身上,隻有與她相關的一切才能觸動他的心弦。
馮於靖將馮隸堯軟禁在主家,準備守株待兔。
莫名其妙變成被囚禁的公主殿下(?),馮隸堯心平氣和的等待他的王魔子王來拯救他。
是啊,馮叔叔的三觀早就被渣少女扭曲成她的形狀,就算曾經有過大男子主義,現在隻要能和少女在一起,原則是什麽,不存在的!
麵對曉栩馮叔叔是“那個樣子”,但是對待曉栩以外的人,馮隸堯從來都是馮隸堯。
而且,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學了幾個嘲諷的姿勢。
當馮於靖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馮隸堯麵前時,馮叔叔正怡然自得的在用下午茶。
馮於靖不屑於虐待俘虜,他還沒有卑劣到這種地步。
“你到底有哪裏吸引她。”
馮於靖坐在他對麵,很認真的觀察男人的一舉一動,比過去憧憬時觀察得還要仔細。
“你已經取代了我的身份,難道連人格都想複製?”馮隸堯勾起嘴角,冷冷說道。
“這都是她給我的。如果她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為什麽要為我做這麽多。你和她之間,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
比如少女自願獻身給馮隸堯,來換取馮於靖的前途無量?
抱歉啊,這種忍辱負重虐戀情深的戲碼不適合那個變態。
聽到馮於靖的話,馮隸堯笑意更深,甚至看他的眼神還帶上了同情。
“你真不明白?你每得到些什麽,就離她更遠一步。每一次選擇,你追名逐利,她就漸行漸遠。”
馮於靖不知道這是選擇。
誰會知道呢?
愛□□業雙豐收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麽?
誰會像那個變態那樣用這種事來考驗自己男朋友?
那是該有多變態啊!
曉栩:這麽變態還真是對不起了。
“我有什麽錯?我得到的一切都可以與她分享,我站在這個位置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
“她不稀罕。”馮隸堯冷漠的打斷他,“你覺得有什麽是你能得到,而她得不到的?”
既然能把曾經廢物一般的馮家棄子培養成現任家主,那麽她什麽做不到?
哪怕換一個人提拔都可以,不一定非他不可。
馮於靖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曉栩的話。
她早就說過,馮於靖就隻是馮於靖,不管他什麽身份,她看到的就隻是他這個人。
真的不是什麽情話。
因為,不管是乞丐還是皇帝,在曉栩眼裏本就沒有區別。
她不會高看人一眼。
她看到的,從來都隻有人心。
他越發貪婪不知足,她越是想要看他作繭自縛追悔莫及。
雖然說……就算那時他願意拋棄過往一心與她廝守,她依舊不會原諒。
和馮於靖沒關係,而是她沒有立場去原諒。
該被道歉被贖罪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隻是單純為她們討回一個因果罷了,與情感無關。
“這就是你吃軟飯的理由?”馮於靖跟著冷冷一笑,“你的愛就是像廢物一樣靠女人來養?”
馮隸堯輕聲笑了笑,不僅沒有被激怒,反而眼中帶著幾分甜意。
“你還是不夠了解她。馮於靖,她是善於掌控一切的人,她不會容許別人忤逆一分一毫。她並不會給人選擇的餘地,從一開始,無論你還是我,都別無選擇。”
如果馮隸堯沒有讓自己卑微到這種地步,那個少女根本不會因為心軟愧疚而答應和他在一起。
她在償還他。
他一直都知道。
她始終想要孑然一身不與人深交,不死纏爛打怎麽追得到媳婦?
馮於靖還是太年輕太幼稚。
不管有沒有怨仇,那個少女都不可能看得上他。
所以馮叔叔很淡定。
管你威逼利誘還是巧取豪奪,對那個少女有效算他輸。
“沒關係,她不愛我、不接受我沒關係。我會把她帶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誰都找不到的地方,讓她隻屬於我一個人。如果誰要妨礙我,我就讓他從世上徹底消失。”
馮於靖意有所指的說道,看著馮隸堯的眼中明顯有殺意。
馮隸堯想笑。
他不帶一點擔心的。
把少女關起來朝夕相處,誰會先崩潰不用多說了吧?
馮於靖果然腦子一如既往的不清醒。
在曉栩麵前你玩黑化?
鬧呢!
想到不久之後他就能真正了無牽掛和少女在一起,從此幸福快樂的度過真正意義上的兩人世界,馮隸堯總覺得自己做夢都會笑醒。
至於吃軟飯這個問題,那就真的是在搞笑了。
正所謂千金散盡還複來,重要的從來不是什麽身份地位家庭背景。馮隸堯離開馮家就不是馮隸堯了麽?他沒有馮家的光環就會一事無成?
馮隸堯就是馮隸堯,哪怕他出生泥沼,一樣能飛黃騰達。
更何況馮叔叔的小金庫那麽膨脹。
都不知道那群外人在替他們操什麽心,純屬吃飽了閑的。
曉栩真的是個奇行種(?),她能讓那些男人明知她不愛他們的情況下,依舊到死都幸福感飽和,沒有半點痛楚和後悔。
因為她全心全意,且傾盡一切。
不是那種感動到付出,或者愧疚到償還。
對,或許客觀上應該這麽理解,但主觀上曉栩是不會有這些情緒的。
所以,和她共度一生的攻略對象也不會感受到那些沉重灰暗的情緒,隻要每天幸福滿滿的接受她強勢的給予。
她隻是單純的讓那些男人真切的感受到,“我隻會對你好,在這個世界,我是為你而存在的”。
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真正相愛的兩個人也做不到這一點啊。
“馮於靖,我奉勸你一句,別做無謂的事。”
其實,馮於靖何嚐不知道那個少女的可怕之處,但是啊……
“你剛才說,我們別無選擇。你告訴我,我做什麽能把她搶回來?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去做。”
垂死掙紮,不外如是。
馮隸堯不說話了。
他比馮於靖更清楚,少女在很久以前就給這個人判了無期徒刑。
她的決定,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她不愛我,可她真的愛你麽?就因為你更卑微更聽話,所以她選擇了你?”
馮於靖覺得這很可笑,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是我能擁有她。”馮隸堯傲然的笑了笑,“這一生她都會屬於我。”
這就夠了,不是麽?
太過貪婪的人——比如眼前這個喪家之犬般的男人——注定求而不得。
馮隸堯甚至沒有奢求過通過餘生來獲得她真實的愛意。
雖然,如果她假意愛著他,他或許根本看不出破綻。
但他認為,自己真的足夠了解她。
了解那個……真實的非人之物。
天堂或地獄沒關係。
天使或魔鬼無所謂。
他愛著她。
她陪著他。
他已此生無憾。
“不,她不會。”馮於靖冰冷的雙眼中殺意如有實質。
明明他們都是一樣的,那麽可憐那麽悲慘的去祈求她的憐憫。
那麽,憑什麽,他能得到。
既然她誰都不愛,那應該也無所謂失去,是不是?
係統:黑化肥發揮了。
曉栩:馬上就讓他徹底揮發。
都說了,跟曉栩玩什麽黑化,她每個攻略對象基本上都會來這麽一遭好嘛!
……
這是值得炫耀的事嘛?!
曉栩如約來到馮於靖位於郊外的別墅。
這荒無人煙沒有任何交通手段的鬼地方真適合……殺人埋屍啊。(喂)
少女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走進這個為自己精心準備的華美牢籠。
白兔子變成了大灰狼,就以為自己所向披靡了麽。
在他麵前的,可是地獄中綻放的極惡妖花。
連你的骨髓都能融化的毒物。
進入大門,她聽到了鋼琴聲。
“嘁,還跟老娘玩什麽劇院魅影不成。”
尋著樂聲走上樓,她毫不猶豫推開一扇門。
白衣的王子殿下正在等待他心愛的灰姑娘。
……
“噗。”
抱歉抱歉,她一時沒忍住。
曉栩向來對童話嗤之以鼻,麵對那些泛著粉紅泡泡的場景,簡直太戳她笑點。
眼前的景象她倒是能明白,不過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少女走上去,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伸手抱住眼前的……大提琴。
好吧,這“最後的晚餐”,她有義務讓他吃飽。
——好上路。
美妙的樂聲自少女指尖傾瀉,男人不禁轉眼凝視她。
不知不覺,他停下了手,那雙不再掩飾炙熱與渴望的眼一眨都舍不得眨。
如果目光真有實質,大約少女的衣服已經被他燒穿了。
男人蠢蠢欲動,從呼吸到血液盡數滾燙沸騰。
曉栩:為什麽老娘拉個琴他都能發情?
係統:不是曉栩大人的存在本身對那些人來說就是頂級□□麽?
它以為這已經是常識了!難道曉栩大人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驚恐臉
男人起身,從背後將少女擁入懷中。
啊。
他無聲的喟歎。
完整了。
他的心。
他的靈魂。
原來他的冰冷是缺少了她的溫度。
原來他的空虛是缺少了她的填補。
如果有誰想要把這個少女從他身邊奪走,無疑是在抽他的血、削他的肉、剝他的骨。
太殘忍了。
——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
慢性自殺。
很痛的。
那些恐懼比疼痛更痛。
——好玩麽?
“你是我的。”他吐息沉重,神色瘋狂,“不要再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哦?”
少女沒有停止拉琴的手,隻不過嘴邊的笑容逐漸喪心病狂。
係統:……劃十字
“當初分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當時隻是太生氣了,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給你吃啊。就算你選擇性失憶,但我的記性好著呢。整整兩年,你沉迷工作不可自拔,還和溫媛交往,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
“那是……”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間盡是少女身上的清香,叫他眸色更深,“那是我氣糊塗了。我已經知道錯了,你想要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懲罰?對你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你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你說,現在的你,最在乎什麽呢?”
你。
連思考都不需要。
他已經思考了兩年,逃避了兩年,也……後悔了兩年。
他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殺了馮隸堯。”
冷酷無情的話語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他會去做的。
因為他早已走投無路。
“你以為,你威脅得了我?”少女毫不猶豫譏笑出聲。
“你果然不愛他。”
“我想你誤會了什麽。還有,你一如既往沒有認清楚自己,也沒有認清楚我。”
少女掙開他,順手把價值連城的大提琴砸在他腳邊。
“馮於靖,這世上還沒有能命令我的人。我不介意魚死網破玉石俱焚,會緊張會恐懼的人從來都不會是我。你可以殺馮隸堯,你盡管去殺。但是,我既然已經答應和他過一輩子,那麽,他的死期,就是我的終點。”
神不會在乎人類的生死。
你可以說祂們冷酷無情。
但事實上,對於神來說,死亡並不是終點,生死不過是輪回。
這一世終結,還有下一世、再下一世……
為何會傷感會惋惜?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讓人類帶著記憶轉世投胎。
都是小事。
不過在人類看來,願意為一個人“殉情”,這就是情根深種的表現。
曉栩:地域文化的差異。
係統:???
“你真的那麽愛他?!還是寧死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馮於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疼。
但是再疼,也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馮於靖,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珍惜啊。”
少女好似感覺不到疼痛,笑得清清淺淺柔柔軟軟。
不。
並沒有。
這是個陷阱。
所謂的選擇根本不是選擇,她每一次把選擇擺在人前,其實結局早已注定。
她一開始就讓他們別無選擇,所以另一個選項本就沒有意義。
她的劇本早已寫好,沒有人會偏離劇情。
“如果我和馮隸堯一樣為你放棄一切,你是不是就會回到我身邊?”
“看,你這孩子,又在說傻話了。”少女滿是憐憫的伸手撫上他的臉,“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搖擺不定的牆頭草麽?壞人姻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哦。”
說到這裏,少女笑容擴大,肆意張揚到如猛獸咧開血盆大口。
“所以啊,你怎麽能拋棄溫媛呢?她可是你心心念念好多年的小天使呢。你說你,成功了就要拋棄糟糠之妻麽?這可不好啊。溫媛那麽愛你,為你付出了這麽多,你怎麽能辜負她呢?而且,多年心願一朝達成,你就不珍惜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人渣呢。”
“我不愛她,我從來沒有愛過她!我以為感激是愛情,其實不是。我什麽都可以為她做,除了愛情我什麽都能給她,但我真的……除了你以外,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
“嗯。”少女輕笑,“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馮於靖失神的看著她,看著這朵罪惡之花綻放到妖冶的弧度。
“你愛我,我就要愛你?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對我愛而不得?你已經是我不要的東西了,斷沒有再撿回來的道理。你說你除了愛情之外什麽都能給她,那……婚姻呢?”
“什麽?!”馮於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你沒有聽錯。再者,你們這些大企業大家族,聯姻不是很正常的事麽?你看,你明知道得不到我的心,還是拚命想要留住我的人。溫媛愛你,就像你愛我,你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人交給他,就像你要求我這樣?”
為什麽有的人就是這麽自以為是呢?
說著什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大道理,但總是要求別人為自己著想。
曉栩說,對不起,不伺候。
就是因為她說的太有道理,所以馮於靖更加焦躁難耐。
……不對。
為什麽要講道理?
他,不就是想要強取豪奪麽?
隻要能得到這個少女,哪怕是用強硬的手段又如何?
沒有她,他會死的。
曉栩:不會喲,你會活的好好的,像個真正的人生贏家那樣,活得比誰都好。
——活得比誰都痛苦。
失控的男人想要親吻少女的唇,被她一把推開。
少女跑向陽台,動作快得馮於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追上去,少女的一條腿已經跨了出去。
“阮阮你做什麽?!你快下來!”馮於靖被嚇得肝膽俱裂。
“呐,既然你那麽想要我,就算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也沒關係吧?”
少女笑著,另一條腿也跨了出去。
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阮阮,快下來,我們有話好說。”馮於靖用盡量輕柔的聲音低聲哄道。
“馮於靖,我從來不會開玩笑。所以,我要你的答案。”
如果答案不滿意的話,她會跳的喲。
是啊,她從來都讓人,別無選擇。
他根本無法想象沒有這個少女的世界。
他想要的,是如此灼熱耀眼,能將人從□□到靈魂盡數燃燒的地獄魔女。
而不是溫順乖巧,卻再無法用那雙妖冷瞳眸看他的屍體。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選擇,都將意味著,徹底失去。
怎麽能有人……殘忍到這種地步。
曉栩:我覺得還好吧?我也就隨便打打嘴炮,又沒把他怎麽樣。撇嘴
係統:是的,曉栩大人就是這麽仁喪慈心善病良狂!
“我什麽都答應你……”馮於靖滿臉悲慟的閉上了眼,“你不要傷害自己。”
愛情,就是這種蠻不講理的東西啊。
少女低笑出聲,“包括家族聯姻?”
馮於靖張了張嘴,因為喉嚨幹涸而良久發不出聲音。
“……是。”
少女兩手一拍,痛快的跳進屋內,“希望馮總信守諾言。”
“你就不怕我食言?”馮於靖聲音沙啞暗沉,很是難聽。
“馮於靖,能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我有千萬種,你不會想要嚐試的。”
所以說,她不是在同他商量,而是單純的威脅恐嚇。
“你不關心馮隸堯的死活麽?”
“他死我死,他活我活,有什麽好擔心。”
少女嗤笑一聲,越過男人往外走去。
毫不猶豫。
毫無留戀。
男人注視她離去的背影,緩緩倒在鋼琴旁,捂住自己的臉。
他沒有哭。
他哭不出來。
不是不夠傷心。
而是心已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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