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衙役們看著村長佝僂著身體艱難的邁步，實在不忍心他這麽一大把年紀還要受這份累，最後是衙役們幫著村長把賴大郎送回村子裏。
這時候的賴大郎已經渾身癱軟，臉部也變形了，灰沉沉的氣息籠罩著他。
村民們都知道村長去做什麽了，他們雖然不願意村長去把賴大郎接回來，但是以村長的性子，一定會把賴大郎接回來，村長年事已高，身子骨弱哪能搬得動賴大郎，還是會請其他人幫忙吧！
可是那些外人可是不管下葬的事情的，最後賴大郎的後事還是會落在村民們的頭上。
都是鄉裏鄉親的，人都要沒了，往事也就隨風散了，不看在賴大郎的麵子，也要看在賴大郎家人的麵子上。
村長的眼神不太好，回去的時候，色也有點晚了，遠遠的他隻看見一團團的影子，近一些的時候，才看出來是村民們。
村長欣慰的笑了出來，腿腳都靈便了許多。
有村民們幫忙，就沒有衙役們什麽事情了，都黑了，衙役們還幫著幹這給人銀錢都不願意做的事。村長當然要好好謝謝衙役，不銀錢，也要給衙役們吃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睡一個好覺，再回去。
衙役們沒有拒絕村長的好意，抬著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不僅心情不好，身體也很累。
現在外麵比較冷，他們也不願意晚上回去。
在村子裏休息一下正好，衙役們沒有讓村民們殺雞宰羊，就是跟著吃一頓便飯。吃的渾身都是汗就已經很好了。
衙役們在吃飽了之後，就在村長家休息了。
賴大郎被抬回自己家，村民們看著空落落的屋子，突然間不清楚賴大郎的日子到底過的是什麽。
家人沒有，為了銀錢？可是他攢下的那些銀錢也不花，那麽他攢那些東西做什麽。
現在到了歸去的時候，連個送行的親人都沒有。
村長在知道賴大郎的情況之後，就派人去其他的村子找賴大郎的前妻和閨女了。
賴大郎這麽多年，對妻女不聞不問，就算人家不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等了三，那對妻女還是沒有來，村長看著賴大郎癱軟的樣子，搖搖頭，人這一輩子真是不知道在求什麽。
這些都是村民們在照顧賴大郎，是照顧也不過是給他做點飯而已，他現在就是在熬日子，吃也吃不下去，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大便失禁，也沒有人收拾。屋子裏被燒起了火炕，雖然寒，但是屋子裏的味也不。
這村長站在賴大郎屋子外，正在想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真是賴大郎的前妻和閨女。
還有一個眼生的男孩，看著那個夥子溫和的看著閨女，村長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三人看見村長，快走幾步過來見禮，村長看著眼前幸福的三口人，也許，當初和賴大郎和離是正確的，要不然苦的可是妻女。
村長把三人往屋子裏讓，閨女看著村長笑笑搖搖頭，雙手摸著肚子。
冷穿的厚實，再加上村長眼神不好，一時沒有看出來，原來閨女是有喜了。
村長連忙恭喜，前妻摸摸自己的閨女道：“時間過的快，這都是我閨女的第二個孩子了。知道信後，我就要來，夫妻一場，送個別也是應該的。可是我閨女這樣的情況實在是不應該來，我勸她不要來了，閨女父女情分都要了了，還不送租後一場嗎？”
“我和女婿一直勸著，可是拗不過，這孕婦出門就是麻煩，所以才耽擱了這麽多。”
村長點點頭道：“來了就好，就算不來大家也不能些什麽。大郎已經已經時日無多了，你們進去看看吧！”
前妻和女婿進得屋內，閨女和村長在外等著，她們站在窗下，屋裏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妻來了，賴大郎難得意識清醒了過來。
前妻和女婿一進屋就聞著滿屋子的臭味，他們捂著鼻子看著在炕上躺著的前夫嶽父。
賴大郎這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前妻一開始還覺得賴大郎有點可憐，想要幫他收拾一下，女婿看丈母娘這麽做，就上去搭把手，他的力量比較大，能搬動嶽父。
在兩人靠近賴大郎的時候，賴大郎突然睜開眼睛，怒喝道：“你們要做什麽？你個娘們，我早就把你趕走了，你怎麽還陰魂不散的，竟然還敢回來，是想要害我得到我的財產嗎？我告訴你，那些銀兩都是我的，你們是得不到的。還有你那個閨女，那麽能吃，力氣卻那麽弱，一點活都幹不了，還回來做什麽？”
前妻和女婿看見賴大郎這個樣子，馬上退後一步，女婿拉著前妻就要走，可是前妻堅定的站在屋內冷冷的看著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賴大郎。
她上前一步，踩著炕沿，上了炕，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賴大郎嘲諷道：“你以為我願意來嗎？不過是礙著名聲罷了。”
“閨女有你這個父親還不如沒有，可惜她確實有啊！如果在你臨終前，閨女沒有來看看，無論你之前什麽樣，那就是閨女的不是，我閨女現在日子過的好的不得了，我可不會讓你給毀了。村子裏的那些長舌婦無理都要攪三分，何況還是這樣事實依據的閑話呢？”
“閨女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現在還有女婿疼，女婿對這個老婆子非常好，我這個閨女沒有白養。過著如今的日子，我就慶幸當年多虧和你和離了，要不然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你瞅瞅你現在的樣子，對了，你看不清楚，那麽我就讓你看看。”
前妻著，從懷裏掏出一把鏡子，因為賴大郎怕光，窗戶被布擋住，陽光被遮的嚴嚴實實，一點都透不過來。
前妻把窗戶上的布都扯下來，刺眼的陽光落在賴大郎的身上，也灑在了鏡子上，雖然是逆著光的，但是賴大郎也能看清楚自己的樣子。
他的頭發如雜草一般的散落在炕上，裏麵還有蟲子之類的東西爬來爬去，臉上汙濁不堪，髒的都看不清樣子。胡子拉碴，隱約之能看見有白色的東西在蠕動。
賴大郎驚恐的看著鏡中的樣子，哀嚎一聲：“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我。”
看著賴大郎慌亂不敢相信的樣子，前妻的心裏有種痛快的感覺。“我可是你明媒正娶進了你賴家門的，可是你是怎麽對我的，非打則罵還事事讓我做。農忙的時候我幹了一活，回到家裏，做飯晚了一些，你竟然不讓我吃飯，踹了我一腳，把我第一個孩子踹沒了。可笑我那時候，竟然還對你有所指望。好不容易再次懷孕，我要好好保護我的孩子，回娘家住到了孩子快要降生，在我懷孕期間你沒有來我們娘兩一眼，反而在外麵沾花惹草，那時候我就對你徹底沒有了信心，也決定離開你。後來不知道為何又對我們娘兩好了起來，我原以為你是改了知錯了。誰知道你竟然是聽城裏人，誰家閨女做了妾，讓家人雞犬升。你好毒的心思，竟然舍得讓我們家的閨女去給人做妾。”
賴大郎冷哼道：“做妾，就你閨女的樣子，給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要。”
前妻身體搖晃了一下，什麽樣子的人到如今的地步還不知悔改，竟然這麽狠心的對待自己的閨女。
女婿竄上炕扶住丈母娘安慰道：“娘，不要動怒，媳婦還在家裏等著呢？我們回家啊！這就回家。”
丈母娘拍拍女婿的胳膊道：“沒事，你娘我沒事。我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了，現在回來不過是礙於人言可畏而已。讓我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離去好了，這樣我才能真正的相信，這個禍害真的走了，再也不會打擾我們一家人的生活。我可不想讓我的外孫子外孫女有這麽個不是東西的外公。”
“他什麽我都不會傷心，我隻是不清楚當初我的眼睛是怎麽了，竟然答應嫁給他？”
女婿低聲笑道：“您看自己丈夫的眼光不行，看閨女丈夫的眼光好不就行了。”
前妻噗呲樂出來，這個女婿哪是她的眼光好了，是她的閨女眼光好，因為他無父無母，隻有一塊地。和賴大郎當初的情況差不多，她擔心閨女走自己的老路，一直不同意兩人的婚事，最後還是他們村的村長夫人做媒，才成就了一樁姻緣。
想到這裏她就開心，閨女有一個好歸宿，她也有人養老，看起來可比賴大郎的結果好多了，當初和離是多麽正確的，現在回想起當初自己帶著孩子的不容易都值得了。
“我還要感謝你當初願意和我和離，我才會有今的好日子，你嫌棄閨女長的醜，知道她做不成妾攀不了高枝，所以把我們趕走了。現在想來你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可惜，你不知道女大十八變，閨女現在長的可好了。”
她著指了指站在窗戶外的那個女人，賴大郎勉強抬起腦袋，在明媚的陽光下站著一位眉眼柔和的清秀女子，他不甘心的把炕拍的啪啪作響，早至今日當初就不該把這個娘子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