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四回後記十一
左大奶奶讓許大太太說得心下猛地一「咯噔」,想到了自己屋裡那兩個妖精似的丫頭,她們一個是左老太太給的,一個是左太太給的,還都打著「長者賜,不可辭」的旗號,讓她根本拒無可拒。 平心而論,那兩個丫頭一個細緻體貼,一個伶俐周到,且都十分的會來事兒會看眼色,用起來當真是一個頂倆,比她自己陪嫁的丫頭且要省事兒幾分,足見左老太太與左夫人是真花了心思調教她們,
她們也真是二人跟前兒得用的,給她和相公使喚,的確算得上是「割愛」了。
可再好用、再省事兒呢,只要一想到她們是左老太太和左夫人塞到她屋裡彼此鬥法,也是為了降服她,更是為了拉攏自家夫君的,左大奶奶便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是相公人品端方,也重規矩,不肯讓庶子生在嫡子之前,才從不多看那兩個丫頭一眼的,等再過上一年兩年的,她若還沒能懷上身孕,只怕相公也得著急了,他可都二十好幾的年紀了,別人在他
這個年紀,孩子都能滿地跑了,他卻至今膝下空虛,他又是嫡長子,豈能不著急的?
屆時只怕不用那兩個老不死的耍什麼花招,也不用那兩個狐媚子鑽空子蓄意勾引,相公自己就要收用她們了,那她可該怎麼辦,真容庶子生在嫡子之前,給自己和自己以後的孩子留一輩子的禍害嗎? 以那兩個老不死的心性,她成親才不過半年時,眼見她沒能懷上身孕,已迫不及待要往她屋裡塞丫頭了,那將來狐媚子們有了身孕,她們自然也會極力保全,甚至極有可能還會為了賤婢腹中的孩子,
不計前嫌,聯手起來一致約束對付她。
那她又該怎麼辦,這種攸關家族子嗣香火的大事,便是她祖父貴為閣老,也是不好管的,畢竟是左家的家務事。 不行,回去后她便找借口把那兩個狐媚子都給打發了,以後兩個老不死的再要往她屋裡塞人,她也寧死都絕不會再同意,反正大家早已是面和心不和,只剩最後一層遮羞布了,她有什麼可怕的,她們
難道還敢像當年對許氏那樣對她不成,她也從不是許氏那樣的軟柿子! 左大奶奶心裡有了決定,面上還知道克制著,絲毫不表露出來,因見左夫人臉色仍難看至極,也不說話,只得自己開口道:「母親何必與那起子不相干的小人一般見識,就跟癩蛤蟆似的,因為自知對人
造不成任何傷害與影響,也就只能白噁心噁心人了,母親與她生氣,不是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么?時辰不早了,我陪母親先去上香吧。」
話音未落,左夫人已冷冷道:「還上什麼香,不上了,菩薩再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又如何,不爭氣的始終是不爭氣的,又何必再白費功夫?回去!」
說完,扶了貼身嬤嬤,轉身便走,臉色越發陰得能滴出水來,讓貼身嬤嬤本來還想勸她兩句,再說兩句為她和左大奶奶調和調和的,也是一個字不敢再說了。
餘下左大奶奶萬沒想到自己才幫了左夫人,在人前也算是給夠了她尊重與面子,她卻反過來這樣打自己的臉,這樣拿自己撒氣,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也冷笑一聲,「回去也好,回去了才好好生算賬,省得白叫人看笑話兒!」
扶了自己的丫頭,大步出去,也不服侍左夫人上車了,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
婆媳兩個就這樣雙雙氣鼓鼓的回了家,左夫人養氣功夫到底到家些,氣了一路,到下車時,已冷靜了不少。 她怎麼就被許大太太幾句刻薄話兒,為許氏這麼快又有了身孕這樣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給氣昏了頭呢,許家都落敗成那樣兒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她聽她幾句混賬話兒怎麼了,她就該雲淡風輕,當是
犬吠一般才是。
還有許氏又有了身孕又如何,不就是生孩子嗎,哪個女人不會呢?
便趙氏不會,只要她想,也多的是孫子孫女兒可以抱,犯得著被氣成那樣,竟然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那個賤婦,甚至當眾給趙氏難堪了,讓人知道了,不是白白丟她和左家的臉嗎!
左夫人在心裡將許大太太罵了一萬遍,也悔之不迭,可要讓她向自己的兒媳道歉說軟話,也是斷不可能的,趙氏本就已夠囂張了,她再示弱,她不是更得狂到天上去了? 於是下了馬車后,左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嬤嬤,貼身嬤嬤會意,看向後面也由丫頭扶著下了車的左大奶奶,笑著說了一句:「大奶奶必定累了,夫人跟前兒便不必伺候了,且先回屋歇著去吧,老太
太那裡,夫人也自會打發人去說的,大奶奶只管安心。」
便要扶了左夫人先回去。
「母親且慢!」卻被左大奶奶給叫住了,慢慢繞至左夫人面前後,方似笑非笑道,「母親方才在寺里時說,『不爭氣的始終是不爭氣的』,敢問母親這是說誰呢?是說我嗎?」
左夫人沒想到自己都給左大奶奶台階下了,她還如此不依不饒,火「蹭」的一下又衝上了腦門兒,冷冷道:「我說的是誰,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才是,又何必還要明知故問?」 左大奶奶冷「哼」一聲,「母親的意思,您方才的確是說的我了?我倒是想爭氣,可有母親生生逼死自己親孫兒的惡毒行徑在前,哪個孩子敢不怕死的,托生到咱們家來,托生到我肚子里來呢?萬一再被
他嫡親的祖母給生生逼成一灘血水,連來這世上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他不是白投一回胎了么?母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說完當沒看見左夫人瞬間鐵青的臉一般,帶著自己的丫頭婆子,便拂袖而去了。
餘下左夫人看著她囂張的背影,一口氣上不來,猛地捂住了胸口。 唬得她的貼身嬤嬤迭聲的叫:「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您別嚇老奴啊……」又忙忙給她掐虎口揉胸口的順氣,總算讓左夫人緩了過來,艱難的擠出了一句:「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要受這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