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二回通融
許夷光說著,便上前幾步,踮腳湊到傅燁耳邊,又急又快的低聲繼續道:「太子覬覦我,打定主意要納我為妃,皇貴妃因此很是生氣,前夜還想要賜死我,你既一直在宮中,想必多少也聽說了吧?太子妃因
此深感危機,怕我將來威脅她的地位,所以冒險送了我出東宮,求你放我一馬,我真的不想委身太子,更不想與我的孩子們此生都不能再相見,更不能相認,求求你了……」
一口氣說完,方抬高了聲音:「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還請傅大人通融一二。」同時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傅燁方才被許夷光滿眼哀求的一看,心裡已是軟了——這麼多年了,她總算正眼看他,眼裡也不再是厭惡、冷漠和疏離了,不然他也不會幾乎毫不猶豫的配合她了。
這會兒再聽她附耳吐氣如蘭的說了緣由,他甚至能很清楚的聞到她身上那隱隱的香氣,傅燁渾身僵硬的同時,心卻是越發的軟了。
她破天荒第一次主動靠他這麼近,破天荒第一次求他,叫他如何忍心拒絕她?
就算不為他那些註定無果的情思,只憑她好歹也算傅家的人,好歹也姓傅,雖然她的那個『傅』字,是四叔冠給她的,但與他的『傅』字,從來都是同一個字,不是嗎?
何況她還救過他的妻子,當初若不是她,代氏如今早已是一捧黃土,自然更不可能再替他生孩子了……他於情於理,都該幫她一把才是。
不然真讓太子玷污了她,讓她餘生只能委曲求全,見不得光的活著嗎?
想到這裡,傅燁的牙關不自覺咬得死緊起來。 太子實在太過分了,弒父弒君也就罷了,天家本來就是這樣,要找一個真正忠孝溫良恭儉讓的皇子,簡直就是痴人說夢,這樣的皇子也不可能善終,便是皇上,當初不也滿手的血污,不知道做了多少
見不得人的事嗎?
如今不過是天道輪迴,因果報應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何況縱太子不願意,他身邊的人也會推著他去做的,太子能堅持至今都讓皇上活著,已經夠難得了,或者在他的一些擁躉眼裡,已是夠優柔寡斷了。
便是傅燁自己,不也間接當了一回推手嗎,哪怕他同樣滿心的不願意,卻不能不為家族和親人們考慮,所以必須肩負起自己該肩負的責任來。 可縱然如此,太子也不該肆無忌憚,沒有廉恥到這個地步才是,且不說那好歹是他的舅母,就算不是,那也是他臣下的妻子,他卻公然的奪人臣妻,在他還只是太子,不是皇上之際,那等他將來真當
了皇上,得變本加厲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成為一個明君,又怎麼可能讓大周越發的繁榮富強,讓百姓們越發的安居樂業?
如今的皇上縱有千般的不是,萬般的惹人詬病,至少在當皇帝的二十幾年裡,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稱職,也當得起「明君」兩個字的! 傅燁連日雖都忙碌至極,精神更是高度緊張,卻也多少耳聞了東宮的事,但他只知道皇貴妃想要賜死許夷光,所幸被太子及時趕到阻攔了,旁的便不知道了,或者說他是不想知道,所以潛意識的讓自
己不去知道。
如今這見不得光的真相卻被許夷光直接攤到了他面前,讓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許夷光那滿臉的凄楚與哀求,也讓他忽略不了,更讓他做不出又推她回火坑的行徑來。
他這輩子與她是不可能了,他也早已死了心,可依然不願她恨他,依然盼著下輩子能與她有不一樣的開始與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許夷光能分明的感覺到自己手心裡已全是汗,雙腿也灌了鉛般,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自己渾身的重量,卻因傅燁一直定定的看著她,只能咬牙硬撐著之時,傅燁終於開了口:「原來
是這麼要緊的一件事,也不怪太子妃娘娘著急,那畫眉姑姑便先忙你的去吧,我就不多打擾你們幾位了。」
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夷光只差喜極而泣,總算她那卑劣的「美人計」奏效了,又忍不住慶幸遇上的是傅燁,若是換了別人,或是他方才沒有出現,指不定那位百戶已經將她們主僕三個又給「送」回了東宮去也未可知。
心下狂喜,面上卻堪堪持住了,笑道:「多謝傅大人肯通融,回頭奴婢們辦完了事,回去向我們娘娘復命時,一定會如實稟告我們娘娘的。那奴婢們就先行告辭了。」
說著屈膝一禮,帶了同樣幾乎要掩飾不住驚喜的大寒大暑轉身就要走,耽誤了這麼多時間,接下來她們得越發抓緊,也得越發小心了……
卻是剛一轉身,就聽得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還越來越近,伴隨著喊叫聲:「傅大人,總算找到您了,壽康宮出事了!」
許夷光心裡猛地一「咯噔」,怎麼會這麼快便被人發現了?傅燁若是知道了壽康宮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怕她無論再如何施展美人計,都絕不肯再放她們走了吧?
她不由加快了腳步。
「姑姑請稍等!」可惜方才那個攔著她們主僕,說什麼也不肯放她們走的百戶,已大步繞到她們前面,伸臂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只怕已是看出了什麼來,再不然就是已徹底疑上了她們。
許夷光只得強笑道:「不知大人還有何貴幹,傅大人不都說了,讓我們忙我們的去嗎,怎麼百戶大人連上峰的命令也不聽了?那先前說的話,不全是笑話兒嗎?」
那百戶沉聲道:「等傅大人忙完了,若還肯放姑姑離開,姑姑再離開也不遲,橫豎也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姑姑總不至於這點時間都等不了了吧?」
那邊傅燁已聽來人附耳把情況大略說了一遍,越聽臉色便越難看,等終於聽完了,方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
待打發了後者后,方走向了許夷光主僕三個,居高臨下看著許夷光道:「方才我下屬的話,想必畫眉姑姑也聽見了,不知道可有話要說?」
說著微眯了眼睛,看她後邊的大寒與大暑。 傅燁到底已在軍中待了六七年,有今日雖免不得家族的庇佑,自身卻也是有真才實學,更是早見慣了血也殺過不少人的,如今被他這樣極具壓迫性的看著,大暑還罷了,還能穩得住,大寒卻因一整晚
精神都高度緊張,這會兒已是到了臨界點,哪裡還撐得住? 不自覺間已是輕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