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零回怕是走不了了
見大暑把東西收好了,許夷光還是沒忍住道:「大暑,你方才說太監們都說太子妃只怕遲早容不下我,這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難怪太子妃之前說她自有理由,就是這個理由了?」
太子妃身為太子的原配嫡妻,又生了嫡長子,在旁人看來,地位自然是無比的穩固,誰也動搖不了。
可太子的肆無忌憚與枉顧人倫綱常,卻瞞得了外面和宮裡泰半的人,瞞不過東宮、尤其是他跟前兒服侍的人,那些宮人內侍們又自來都是欺上不欺下的,自然免不得私下猜測議論這個最大的八卦。 太子妃的地位的確看似固若金湯,可在天家這個最該講規矩的時候不講,不該講規矩時卻偏要寸步不讓的地方,誰能保證太子妃母子的地位就能一輩子都固若金湯,誰又能保證,將來太子不會寵妾滅
妻,以庶廢嫡呢?
以他對康寧縣主的執著和勢在必得來看,這事兒不發生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偏康寧縣主又美貌、本事、心計、手段樣樣不缺,將來再順利生下了皇子,只要她願意,太子妃母子豈能是她的對手?
那如今冒著惹得太子勃然大怒的風險,太子妃也要將人給偷偷放走,以絕後患,便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
所謂「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太子妃可以不為自己考慮,卻不能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何況這還不是尋常人家嫡庶爭家產,這爭的可是天下,太子妃就更要永絕後患了。
如此即便事後事發,太子也不能全怪太子妃,他自己也得負很大的責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家都齊不好,還當的什麼一家之主? 何況太子妃才二十來歲的年紀,太子又年輕英俊,與她少年結縭,她除了敬,必定還有愛,既有愛,自然就有妒,被妒忌沖昏了頭腦之下,做出再過分的事,也是情有可原了——既合情又合理,太子
還能罰太子妃多重? 「……我還當太子妃定是因為妒忌,想要一絕後患,才冒險放走了夫人呢,沒想到竟不是,更沒想到太子那樣的人,竟能娶到這麼好的妻子,簡直就是浪費!」大暑一邊說,一邊撇嘴,滿心都在替太子妃
不值。 大寒深以為然,「可不是,真真是鮮花兒插到牛糞上了,還不知道太子事後知道是太子妃放走了夫人,會怎麼對太子妃呢,她那麼好的人,受一點傷害我都會覺得心痛,還有那兩位姑姑,老天爺可千萬
要保佑她們都安然無恙才是。」
話音未落,許夷光已沉聲道:「所以我們更得立刻離開皇宮才是,只要我們能順利逃出去,便能早一點救下太子妃和那兩位姑姑,此地也不是說話之地,大暑你快帶路,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就算太子妃真對她又妒又恨,她也不是只有放走她一條路可以走,她還可以直接賜死她,等太子知道時,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麼樣,難不成也殺了太子妃,替她償命不成?
那她照樣死了也是白死,於太子妃來說,卻是真正的永絕後患,一輩子都不必再擔心了。 可太子妃壓根兒連想都沒這樣想過,而一心只想解救她於水火當中,讓她能與傅御和他們的孩子團聚,就更顯得太子妃品德高尚,難能可貴了——若真到了那一刻,無論如何,她都要保太子妃母子平
安!
大暑有些赧然,「看我,一啰嗦起來就沒個完了,我這便帶夫人和大寒姐姐出去啊,夫人請跟我這邊走。」 便帶了許夷光與大寒,專抄僻靜的小路,往宮外走去,虧得她潛伏進宮已有日子了,又是按斥候標準培養出來的,早把皇宮的地形摸熟了,不然這麼大個地方,又黑燈瞎火的,主僕三人只怕走到天亮
,也走不出去。
走了快一個時辰后,眼見離守衛最薄弱的地方——冷宮已是越來越近,大暑方暗自鬆了一口氣,低聲與許夷光道:「夫人,出了冷宮就好了,您再堅持一會兒,大寒姐姐,你也是。」
別說夫人了,只怕大寒姐姐都從來沒一次走過這麼多路吧,這會兒指不定腳底已打起了水泡也未可知。
可夫人卻連哼都沒哼過一聲,這樣的堅韌,這樣的外柔內剛,叫人怎能不佩服、不喜歡?
許夷光的腳底的確早已火辣辣的痛,但逃出去與傅御團聚的念頭一直支撐著她,讓她覺得再痛都是值得的,聞言低道:「我沒事兒,我們繼續走吧,對了,出了冷宮便有人接應了嗎?」
大暑道:「我不敢放信號彈,但留了標記,只要我們的人看到了,自然會來接應我們的,夫人放心吧。」
許夷光點點頭:「那我們繼續走吧。」眼看就要到最後一步了,更不能功虧一簣才是。
主僕三人於是繼續上路。
可惜她們的好運氣看來是在方才的一路走來中用盡了,竟是剛拐過了一個轉彎,便聽得身後猛地傳來了一聲大喝:「什麼人?站住!」
許夷光一下子僵住了,想也不想便急急與大暑道:「你快走,我和大寒設法拖住他們。」
大暑大急,她這一走,等待夫人的會是什麼,她連想都不敢想。
可她若不走,夫人今夜的險豈不是白冒了,太子妃的一番苦心,豈不是也全白費了?
猶豫不過一瞬間,大暑正要說話,就聽得不止是身後,前面也傳來了陣陣的腳步聲,而左右都是高牆,她根本逃無可逃,惟有苦笑:「夫人,我輕身功夫頗是尋常,怕是走不了了。」
話音剛落,道路的兩邊已齊齊有人逼近,很快便把主僕三人包圍了起來。
許夷光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這下可該怎麼辦? 為首的金吾衛已經借著燈籠的光,在覷眼打量許夷光了,打量完了沉聲道:「不知兩位姑娘和這位公公是哪個宮裡的,如今各宮都早已下了鑰,姑娘公公們卻仍在宮裡到處亂走,如此不守宮規,可是要
殺頭的!」 許夷光聞言,不著痕迹的吸了一口氣,方笑道:「這位大人,我們是太子妃娘娘跟前兒服侍的,這是我們的腰牌,我們也不是故意要不守宮規,而是太子妃娘娘有十分要緊之事,打發我們來辦,還請大
人通融一二。」 一面說,一面與大暑對了個眼色,卻見大暑幾不可見的搖頭,不由暗自苦笑,不怪大暑沒把握,幾十號壯漢,就算她和大寒也能幫忙放倒幾個,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