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六回無法
許夷光渾渾噩噩睡了一夜起來,因此次葵水是她提前催來的,身體很是不舒服,人也懶洋洋的,做什麼都沒精神。
索性歪在榻上,與大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兒。
一時奉命服侍她的宮女之一送了紅糖水來,許夷光猜到多半是太子吩咐的,卻一點不感動,只覺得糟心,由大寒服侍著胡亂喝了兩口,便偏了頭,「不想喝了,放著吧。」
大寒知道她不舒服,正待勸她,無論如何,身體是自己的,何必要跟身體過不去呢? 就有一個著少監服制的年輕太監,帶了個小太監進來,行禮后道:「奴才是太子爺跟前兒服侍的小慶子,奉太子殿下和皇貴妃娘娘之命,來接縣主去乾清宮給皇上治病的,還請縣主這便隨奴才走一趟吧
。」
許夷光大喜過望,沒想到這麼快便把機會給等來了!
面上卻訝然道:「可殿下不是說有太醫們在,不必我去給皇上治病嗎?請慶公公稍等片刻,容我換件衣裳,便隨公公過去。」
又笑道,「住進東宮這麼些時日了,倒是第一次見慶公公。」 小慶子笑道:「縣主叫奴才小慶子即可,當不得您這聲『公公』,奴才是跟殿下出門的,殿下來縣主這裡又一向輕車簡從,不怪縣主沒見過奴才,以後還要請縣主多多關照奴才才是。那奴才就去外面等著
縣主了。」
許夷光忙示意大寒塞給了小慶子一個荷包,又客氣了兩句,目送了他出門,方吩咐大寒:「服侍我更衣,再替我檢查一下藥箱。」同時與大寒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激動與緊張。
不一時,許夷光便帶著大寒,由小慶子引著,在去往乾清宮的路上了。
走了一會兒后,許夷光眼見與小慶子寒暄得差不多了,正想打聽乾清宮現下都有哪些人,也好知己知彼。 不想小慶子倒先笑眯眯的開了口:「縣主,這會兒皇上寢殿里除了咱們殿下和皇貴妃娘娘,內閣幾位閣老和鎮國公、靖南侯並幾位宗親王爺可都在,您待會兒說話千萬記得小心一些,不然引來了什麼誤
會,可就不好了。殿下自是那個……捨不得您,皇貴妃娘娘愛屋及烏亦是如此,但永安伯府和令外祖李家,殿下與娘娘怕就愛屋及烏不到那麼遠,那麼多了,您說是吧?」
許夷光心裡一「咯噔」,自然聽明白了小慶子的言外之意,這是在警告她不該說的話,最好一個字都別說呢!
嘴上卻笑道:「我都明白,慶公公只管放心。」 小慶子見她肯配合,笑眯眯的繼續道:「縣主能這樣想就對了,畢竟往後只有殿下好了,您才能好不是?何況皇上那病棘手得緊,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縣主但凡流露出一絲半點您能治的模樣兒
來,只怕往後都得指著您了,這要是能治好還罷了,若是不能,縣主不是要成為眾矢之的了嗎?屆時只怕太子殿下也保不住您了。」
許夷光笑著點頭:「多謝公公提點,我都記下了,定會量力而行的。」
心裡的激動全都化作了失望,眾目睽睽之下,尤其太子和皇貴妃定會嚴防死守著她,只怕自己今日是找不到機會了,可下一次,誰知道又得等到什麼時候?她根本就等不起了!
一行人很快抵達了乾清宮。
作為整個皇宮的中樞,乾清宮自然極大,金碧輝煌、煊煊赫赫的一大片,讓人一眼望不到頭之餘,不自覺便會生出滿心的敬畏來。
許夷光卻是顧不得敬畏,她心裡有更要緊的事,暫時實在分不出注意力和心思到周邊的一切上。
因小慶子是帶了許夷光從後宮過來的,自然進的也是乾清宮的后側門,進了后側門后,又走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才終於抵達了皇上的寢殿。 許夷光先給皇貴妃太子行了禮,又團團給殿內其他認識不認識的臣工王公們行了一禮,方遵照皇貴妃的命令,上前傾身給皇上診起脈來,也因此終於再次見到了皇上,眼窩深陷,面色灰敗,滿臉木然
與死氣,老了十歲不止的皇上。
許夷光心裡一驚,知道皇上如今好不了,卻沒想到不好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只細細的給皇上診脈。
期間皇貴妃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面上滿是哀戚之色,眼底卻一片冰冷。
許夷光給皇上兩隻手都診過脈后,還待問皇上幾句話。 皇貴妃卻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不由分說便將她拉到了帳外,哀聲問道:「康寧,皇上怎麼樣了?方才竟然暈倒了,可唬了本宮一大跳,總算不一時便醒了,不然……你能讓太後轉危為安,一定也有
法子,讓皇上也轉危為安,藥到病除吧?」 方才打發去請小賤人的人才一走,皇上便醒轉了過來,讓她怎能不懷疑,他之前的暈倒根本就是裝的,目的就是為了把禪位的事儘可能的往後拖,再把小賤人弄過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尋找可乘之
機? 不爭氣的兒子之前還一再的替小賤人分說,她沒有與方氏那老賤人狼狽為奸,如今總算無話可說了吧,不然為什麼皇上偏就要見她許夷光呢,分明就是想借她的口或是手,傳話兒傳東西出去,她絕不
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她也定會儘快把他們一鍋都給端了!
太子也道:「是啊康寧縣主,父皇方才竟然暈倒了,不嚴重吧?」
許夷光在母子兩個的逼視下,能說什麼,惟有搖頭:「請皇貴妃娘娘與太子殿下恕臣妾才疏學淺。」
皇上的身體狀況的確很不好,但只要治療得當,悉心調養,再活個一兩年的甚至更久,還是沒問題的,可惜這話不能說出來,惟有盼著皇上能撐過這一劫,再圖以後了。
皇貴妃聽許夷光說自己不能治,立時拿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康寧竟也沒有法子,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低聲安慰了皇貴妃兩句,方問許夷光:「那康寧縣主,你有沒有法子能替父皇減輕痛苦的?你之前不是讓皇祖母好轉了不少,也少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嗎?」
眾臣工本來正滿臉失望與哀戚的,聽得太子這話,忙都附和道:「是啊康寧縣主,就算不能治本,難道連標也不能治嗎?」 至於每個人心裡都是怎麼想的,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都是聰明人,誰還能察覺不到皇上寢殿里表面平靜之下的暗潮湧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