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九回親人重逢
送走眼圈紅紅的鎮國公老夫人婆媳三代后,方皇后眼見離用午膳還有一會兒時間,便與許夷光道:「康寧,你臉色不好,怕是昨晚又沒睡好吧?且先回去歇息一會兒吧,午膳也在你屋裡用了,橫豎下午才要
給母后施針呢,你完全可以睡一覺……本宮知道,你昨夜有不速之客,肯定沒睡好。」
最後一句話,壓得僅夠彼此聽得見。 許夷光便知道昨夜太子去了她屋裡的事,方皇后早知道了,可見六宮之主始終是六宮之主,就算眼下看起來皇貴妃與太子再風光無限,再佔盡上風,方皇后也不是軟柿子,由得他們母子想怎麼捏,就
怎麼捏的! 她索性直接低聲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臣妾就知道,定然瞞不過娘娘的。既娘娘已經知道了,臣妾也不必藏著掖著了,臣妾正想著,想找一個什麼由頭,去娘娘宮裡住呢,不知娘娘可否通融
?」 方皇后沉默片刻,方道:「不是本宮不歡迎你去本宮宮裡住,實在是太后現在這種情況,便本宮開了口,只怕他們也有一萬個理由等著駁本宮的回,要是再讓皇上知道,讓皇上發了話,可就更沒有回圜
的餘地了。不過你放心,本宮一定會儘快替你想辦法的,你且先忍耐幾日。」
許夷光略微有些失望,卻也知道方皇後言之有理,正待再說,皇貴妃來了。
只得暫時打住,給皇貴妃見禮。
皇貴妃看她的目光卻比前兩日更冷,更厭惡,幾乎已快到不加掩飾的地步,自然也沒有叫她起來,顯然昨夜的事,她也已知道了。
也是,連方皇后都能知道的事,她當親娘的,豈能有不知道的,便不知道,猜也猜到了。
可她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她自己還能不知道嗎,有本事管自己的兒子去,遷怒她做什麼,當她很願意被噁心被糾纏呢?
許夷光暗自冷笑著,就當沒察覺皇貴妃的冷眼與敵意一般,也不等她叫起,直接便站了起來,再向方皇后屈膝一禮:「那皇後娘娘,臣妾便先告退了。」
卻行退了出去。
餘下皇貴妃又氣又恨,牙都快要咬碎了,當著方皇后的面兒,還發作不得,惟有一遍遍的在心裡寬慰自己,將來她一定會將賤人碎屍萬段,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心裡方稍稍舒坦了些。
下午,許夷光又給太后施了一次針,因為精力不繼,這次施完后,她比昨日還難受,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卻還不敢回屋去躺下,還得咬牙硬撐著,留著太后寢殿里,就怕不速之客今晚再來,當真是辛苦至極。 還是一直到後半夜,太后的貼身嬤嬤見她實在累得不行了,把她安排到了太后寢殿外臨窗的榻上躺下,許夷光方睡了一覺,次日起來,精神也終於好多了,不過倒不只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主要還
是因為她今日終於可以見到李氏和汪思邈了。
巳時初刻,汪思邈帶著李氏,與孫太醫一道,抵達了壽康宮。
才看到女兒的第一眼,李氏便已紅了眼圈,卻因大家是在壽康宮,哭笑根本不由己,只得死死的忍住了。
許夷光見李氏紅了眼圈,自己的眼淚也幾乎要忍不住,惟有借行禮的動作來遮掩了:「女兒見過父親、母親,徒兒見過師父。」
都是她的至親尊長們,便現下是在壽康宮,她要給他們行大禮,也是合情合禮的。
早被汪思邈一把攙了起來,笑道:「都是自家人,行此大禮做什麼,且先給太後娘娘會診是正經,等會診完了,多少體己話兒說不得?」
孫太醫也笑道:「很是,現下給太後娘娘會診是正經。」
方皇后便請了李氏坐下,再讓宮女讓了茶果來,與李氏一遞一遞的說話兒。
許夷光爺兒們三個則進了太后的寢殿去。 以此給太后把過脈,聽得許夷光已給太后扎過兩次針,太后也已醒過幾次后,孫太醫與汪思邈卻都不敢樂觀,汪思邈因小聲道:「就怕再扎幾次針后,連扎針都不管用了,畢竟一開始湯藥也是有用的,
漸漸不也沒用了嗎?」
說著三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太后的性命,至多不超過一個月了。
許夷光低聲道:「能管用到幾時算幾時吧,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孫太醫接道:「好在宮裡從來不缺珍貴藥材,再輔以針灸,至少最後的時日,能讓太後娘娘輕鬆不少。」
爺們兒三個便低聲商討起如今該給太后開什麼方子來。
到終於討論完了,許夷光與李氏也蒙方皇后開恩,母女兩個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說一說體己話兒了,至於孫太醫和汪思邈,則先回了太醫院。
李氏這才不再強忍自己的眼淚,任它們落了下來。 一面哽咽著低聲道:「敏敏,從知道聖旨召了你回來給太後娘娘治病起,我便再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是又盼著你回來,能看一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到底是不是真如信上說的那樣好,又不願你回來,
不願你和熠之,還有兩個孩子分開,怕將來……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出宮去,什麼時候才能回張掖,去與熠之父子三個團聚了?」
不但太子位子越坐越穩,皇貴妃如今也是如日中天,他們豈會放過熠之和敏敏的?就怕回頭他們會扣下敏敏,用來要挾熠之,屆時可該如何是好? 許夷光忙拿了帕子探身給李氏拭淚,還沒給李氏拭完,自己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忙胡亂拭了去,道:「娘,你別擔心,我很好,情況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到底恨熠之的只是靖南侯太夫人,皇貴妃之前
對他還是很好的,想來等太后的病……有了結果后,我便能回去與他們父子團聚了,您就安心吧。」
太子的齷齪心思,還是別讓娘和師叔知道了,省得他們更擔心。 李氏這次卻沒有那麼好糊弄,低泣道:「當初他們且那般的無情無義,肆無忌憚了,如今自然只有變本加厲的……叫我怎能安心?便是你自己,又何嘗安心了,真安心不會瘦成這樣,憔悴成這樣,黑眼圈也不會這麼嚇人,只怕熠之在張掖,也沒比你好到哪裡去,我那兩個小外孫忽然離了娘,更是不知哭成什麼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