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二回被動
晚間許夷光見到了皇上,這個她已久聞其名,卻從未見人的大周的至尊與主宰。 卻是皇上過來探望太后,特地傳了她過去,讓她給太后施針,「……湯藥無用,那就針灸,你不是扎得一手好針,聲名遠播,當年甚至連承恩侯夫人已經死了,都能死而復生嗎?那如今輪到太后,怎麼
就無能為力了!」
皇上五十來歲的年紀,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偏瘦削,眼窩下陷,氣色也有些不好,常人見了定都會當他是擔心太后,龍體欠安,看起來才會氣色欠佳。
許夷光卻是大夫,自然只觀其色,便知道他這是縱慾的結果,不怪眼睛那般的暗沉渾濁,腳步也那般的虛浮,看來許宓這個寵妃,沒少下「功夫」,皇上也快要被掏空了,只不過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只是老虎就算已經老了、病了,那也是百獸之王,餘威猶在。 所以許夷光在他銳利的眼神和不怒自威的話語下,還是禁不住有一些慌亂,好容易才堪堪穩住了,恭聲道:「回皇上,臣妾不過會些雕蟲小技而已,比不得太醫院的太醫們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且太后
娘娘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其實、其實不是病了,而是老了……所以臣妾實在無力回天,還求皇上恕罪。」
皇上聞言,冷笑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朕的母后已經徹底沒救,讓朕不必再白費力氣了?真是好大的膽子!朕告訴你,你是救得了太后也得救,救不了,也得救,否則,朕只惟你是問!」
說完一拂袖子,揚長而去了。
餘下隨駕的太子見狀,忙在方皇后引著眾人的:「恭送皇上。」中,扔下一句:「縣主別擔心,孤很好生替你在父皇跟前兒分說,不會讓父皇真降罪於你的,只是縣主也得儘力才是。」
追皇上去了。
方皇后與皇貴妃這才領著眾人站了起來。
方皇后因向許夷光道:「皇上既發了話,那康寧你也只能勉力一試,給母后扎針先看看了,不然回頭惹怒了皇上,可誰也救不了你。」
許夷光早已汗濕衣背,手心裡也滿是黏膩膩的汗,小聲道:「那臣妾明日姑且為太后先試著扎一回針吧,今日委實精力不繼了,只是明日扎了針后,會不會有效,臣妾實在沒有把握……」
先前方皇后說皇上『脾氣每每都陰晴不定』,如今看來,豈止是陰晴不定,根本就是易怒易燃,十分暴躁,她越發覺得許宓和皇貴妃太子一定給皇上吃什麼見不得人的葯了! 方皇后嘆道:「沒有把握也得試一試,就算不能治好母后,能讓她老人家清醒一些,少受一點罪,那也是好的。好了,你一直趕路,這會兒必定累狠了,且先回屋歇息吧,明兒才有精力給母后扎針,那
可是個精細活兒,容不得半點閃失的。」
又與皇貴妃道:「妹妹也早些回宮歇著吧,今晚母后就由本宮來守著,明晚又換妹妹便是。」
皇貴妃聞言,雖然很擔心自己離開后,方皇后和許夷光會找到機會暗度陳倉,在她眼裡,這兩個人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都不是什麼善茬兒,若讓她們找到機會狼狽為奸了,定會後患無窮。
可更想回去叫了兒子到自己宮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好生敲打他一番,以免他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做出什麼糊塗事來,功虧一簣,悔恨無窮。 再想到如今服侍許夷光的兩個宮女都是自家的人,若許夷光與方皇后真私下見了面,或是說了什麼,她們總得得知幾分……遂應了方皇后的話:「那今晚就辛苦皇後娘娘了,臣妾明兒一早便來替換娘娘
。」
方皇后擺手道:「無妨的,本宮還撐得住,不過光我們姐妹兩個,時間長了,也的確熬不起,妹妹明兒還是擬個單子,讓妃嬪們按班侍疾吧,想來皇上也不會覺著我們是在躲懶的。」
皇貴妃都一一應了,道:「對了,鎮國公夫人昨兒遞了牌子進宮,說想帶了世子夫人進宮給太後娘娘侍疾,娘娘怎麼說?」
方皇后道:「妹妹既奉了皇上的旨意協理六宮,這些事自然妹妹做主即可。」 皇貴妃點頭道:「那臣妾便允她們進宮給太後娘娘磕個頭吧,到底也是她們的一片孝心,只內外終有別,且有這麼多妃嬪皇子呢,哪裡就用得著外人給太後娘娘侍疾了?傳了開來,沒的白讓人笑話兒。
」
方皇后「嗯」了一聲:「妹妹這話很是。」
后妃二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皇貴妃便先離開了,許夷光倒是很想單獨與方皇后說說話兒,卻也知道此時此地都不適宜,只得也向方皇後行了禮,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大寒正滿心焦急的等著她,見她好容易回來了,忙迎上前急聲:「夫人還好吧,皇上沒有把夫人怎麼樣吧?偏我連院門都出不得,也不識路,不然早尋夫人去了,以後夫人出門,可說什麼也要帶上我一
起才是。」
許夷光見大寒臉都急白了,忙道:「皇上能不把我怎麼樣,不過問問我太后的病情罷了,你瞎擔心什麼呢?快服侍我梳洗了,我們早些歇下吧,明兒我要給太後娘娘施針,必須得養好了精神才是。」
大寒聞言,才鬆了一半的那口氣霎時又提了起來,「不是說太後娘娘已經藥石無醫了嗎,夫人怎麼又要施針了呢,不是施了也……」白施嗎?
關鍵那不是個普通的老太太,而是太后,萬一在施針中途,她便有個什麼好歹了,皇上的怒火不都得沖著自家夫人來了?
許夷光沉聲道:「皇上發了話,讓我『救得好太后要救,救不好也要救』,我除了勉力一試,還能怎麼著?」
真以為他是皇帝,是天子,便連生老病死,都能一手掌控了,當自己是神仙呢!
大寒的臉就更白了,結巴道:「皇上他、他這也太霸道了吧……」
許夷光忙道:「小心隔牆有耳。好了,不說這些了,早些歇下吧。」
皇上的惟我獨尊讓她膩煩,更膩煩的還是太子之前一再看她的目光,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混賬事來,早知道還不如住到皇貴妃宮裡去。
可若說她們現下的逐出是狼窩,皇貴妃宮裡便是虎穴,又有什麼差別? 實在太被動,局勢也對她太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