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五回大典
六月二十八,大吉。
天還沒亮,整個京城都已熱鬧了起來,又以各達官貴人府上為最,大家都趕著要進宮去朝拜太子,慶賀國家有了儲君,江山社稷有了傳承。
但最熱鬧的地方,還是太子府和皇宮,從太子府到皇宮的道路兩旁,也早早就清了場,兩旁都換過了紅燈籠,掛上了紅綢,地上也鋪了大紅色的氈毯,一路綿延至皇宮的正門午門前。 不過這些熱鬧都與許夷光無關,她清早起來送走了傅御、汪思邈和李氏后,便帶著崧哥兒和燿哥兒燃哥兒,又睡起回籠覺來,直到日上三竿,才睡醒了再次起身,然後用過早膳,便帶著孩子們去了園
子里玩耍,就當聽不見外面一直隱隱傳來的種種熱鬧一般。
只她雖對外面的種種熱鬧不感興趣,府里的下人們卻個個兒都忍不住心癢難耐,畢竟這樣的盛事,他們一輩子可能就只能遇上這一次。
許夷光知道愛熱鬧是人之常情,倒也不攔著下人們,只吩咐了吳媽媽和管家注意排好班,再就是約束好下人們,不許他們生事後,便由得他們去了。
惟有大寒與胡媽媽幾個知道個中隱情的,半點都高興不起來,也對外面的熱鬧半點不感興趣,只盼著能快些離開京城,離得遠遠的,也省得節外生枝。
如此熱鬧了一整日,到得傍晚,汪思邈與李氏總算回來了,傅御卻沒回來。
許夷光問得是宮裡設了宴,款待皇親國戚們,傅御作為國舅之一,自然也在列,根本推辭不過,只得留下后,方稍鬆了一口氣。
又見汪思邈與李氏都滿臉的疲憊,不欲再打擾他們,因說道:「娘和師叔今兒必定累壞了,用了膳,洗了澡,就早些睡下吧,崧哥兒就由我帶去聽雨軒睡,橫豎有乳母和丫頭們呢,娘只管安心。」 李氏卻是忍不住擔心,低聲道:「熠之一個人在宮裡,不會出什麼事兒吧,畢竟之前他們就敢一再的對他不利了,如今自然更沒有顧忌,且你們不日就要離京了,離京后他們想要動手,可就不容易了,
萬一他們鋌而走險……」
許夷光忙笑道:「娘,您想多了,那可是皇宮,又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怎麼敢,且今兒是太子的好日子,他們也斷不會自己觸自己的霉頭。便是以後,您也不必擔心,熠之早就留了後手的。」
汪思邈也笑道:「這太子剛上任,屁股還沒坐熱呢,哪顧得上這些?再說熠之也不是軟柿子,可以由得人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李氏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嗎?」
適逢吳媽媽領著丫頭們上了熱飯熱菜來,許夷光早就用過了,於是帶著三個孩子,先回了聽雨軒去。
一直到快交三更,傅御才回來了。
許夷光正打盹兒,見他回來了,忙起身迎上前,低聲問道:「沒發生什麼事兒吧?餓不餓?我讓廚房給你留了雞湯,就以雞湯做底湯,下一碗面來給你吃好不好……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呢,真難聞!」
宮宴從來就沒人能真正吃飽的,傅御自然也不例外,聞言點頭道:「沒事兒,一年半載以內,他們應當都不會生事,何況是今日,就是肚子餓得慌,讓她們多下點面。」
說著接過許夷光遞上的茶一飲而盡后,方又道:「是喝了不少酒,眾目睽睽之下,喝了這個的,便不好不喝那個的,不過我有分寸的,敏敏你別擔心。」
許夷光「嗯」了一聲,叫了大寒去廚房傳話兒,怕傅御餓壞了,又叫小芍去端了給她做的杏仁露來他先喝著,方問道:「今兒宮裡必定很熱鬧,街上也是一樣吧?方才我都還能聽見放焰火的聲音。」
傅御點頭:「到處都火樹銀花的,是挺熱鬧,街上做生意叫賣的,更是比元宵燈會時的人還多,宮裡也熱鬧,比正旦時尤甚。」
許夷光勾唇哂笑:「那太子和賢妃娘娘,還有侯爺侯夫人,不是很得意?」 傅御道:「自然是得意的,不過面上還勉強持得住,倒是皇上,看著精神有些不大好,也不知是累著了,還是?不過這事兒我們也管不著,還是明後日再忙兩日,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該辦的事也都辦
完,大後日便出發吧,雖說如今是熱了些,可若不抓緊時間,抵達張掖城時,那裡只怕已經冷了,我怕急忙之間,你和孩子們都適應不了。」
許夷光點點頭:「大後日我們定能按時出發,不過張掖城氣候真有那麼不好么?我聽師叔說來還好啊。」
傅御道:「師叔是男人,自然覺得風沙再大都能忍受,你和孩子們卻都身嬌肉嫩的,叫我怎能放心?不過路上我會儘可能不委屈你們的。」 夫妻兩個說著話兒,很快面來了,傅御便大口吃起來,中途聽得大寒說許夷光今兒沒吃多少東西,又半哄半強迫的餵了她好些,到吃完面再洗完澡,雙雙躺到床上,已是三更末了,疲乏之下,自是很
快便都睡著了。
彼時重錦宮內,許宓躺在寬大舒適的床上,卻還沒有睡著。
因為滿心都是對現狀的憎惡和對未來的茫然,當然,還有對許夷光那刻骨的仇恨。
賢妃是說了將來會放她一條生路,可那話除非是傻子才會相信,畢竟誰都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遠的閉上嘴巴,也只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
可她還不想死,至少在沒有真正的報仇雪恨之前,不想死,那自然是皇上活得越久,便對她越有利。 偏如今皇上已吃了賢妃給她的「改良」過的「糖丸」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她又不敢向皇上透露一絲半點的端倪,不止是因為她的致命把柄還捏在賢妃母子手裡,更因為她已經上了他們
的賊船,縱然她現下向皇上坦白一切,皇上也定然不會饒了她,她根本就已是回不了頭了! 而這一切,都是許夷光那個賤人害的她,若不是她和傅御查到了她的舊事,賢妃怎麼可能要挾得了她?若不是當年她和李氏那個老賤人將她們母女逼上絕路,她又怎麼可能會有那一段不堪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