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回肺腑
一時許夷光梳洗完,換過了乾淨衣裳,又用了午膳太遲晚膳太早的膳,兩個孩子也吃過奶睡著了,顏曦方將屋裡服侍的都屏退,姐妹兩個說起體己話兒來。
顏曦因先問道:「夷光,先前聽你的意思,你們此行竟不是從京城來,那是從哪裡來?豈不是這程子你和傅將軍都不在京中呢?」
許夷光點點頭:「曦姐姐不是外人,我也沒什麼可瞞你的,我們的確不是從京城來,而是出了一趟遠門,從出門到如今,已兩個月了。」 顏曦就皺起了眉頭,「你們去哪裡呢,要這麼長的時間,又是幹什麼去呢?京中恰是這程子風雲瞬息萬變,偏你們卻不在京中,回頭太子論功行賞,豈不是也沒有你和傅將軍的份兒了?你說你們這是什
么運道!」
許夷光笑道:「這種事誰能說得清,沒有功賞就沒有吧。」 顏曦白她道:「你倒是看得開,這可不是三瓜倆棗的回報,這回報可是能讓人一步登天的!好在傅將軍再怎麼說也是太子的親舅舅,往常也定為太子立下過不少的汗馬功勞,泰山可不是一日堆就的,若不是前期基礎都打好打牢了,這兩個月他和靖南侯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呢,也未必就能成功上位,何況傅將軍還精明能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太子於公於私,將來都不會不重用傅將軍的,旁人也的確
沒自家人用著放心,所以你倒也不用太擔心,太遺憾。」 頓了頓,又道:「對了夷光,你婆婆這程子待你還好吧?這下該她得意了,外孫封了太子,除了我祖母,她就是京城第一老封君,連承恩侯太夫人都得避其鋒芒了,她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啊?得虧你
之前開口讓靖南侯接了她回府,她總歸欠你一個人情,你又一舉生了燿哥兒和燃哥兒,她就算看在孫子的面兒上,多少也要給你幾分體面,不然你日子怕是得不好過了。」
許夷光輕嗤道:「她可不會看兩個孩子的面兒,連傅御的面兒她都不看,竹子都指望不上了,難道還能指望筍子不成?」 顏曦驚訝道:「不至於吧,這麼可愛的兩個大胖孫子,任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得喜歡得什麼似的,她還是親祖母,就更該愛不過來了才對啊,她就真那麼恨你,以致恨屋及烏得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容
不下呢?那你此番回去,日子怕是真得難過了,便是傅將軍,怕也不好再護著你,這還是太子才封了太子,將來……」
見許夷光臉色越來越難看,忙又道:「好在她也是那麼大年紀的人了,還能再活幾年?且先忍著她吧,忍到她百年歸身,你日子就好過了,倒也不必太擔心太害怕。」
許夷光擺手道:「我倒不是擔心害怕這個,有一件事,我告訴了曦姐姐,曦姐姐可一個人,包括梁姐夫在內,都不許告訴,你得先答應了我,我才能告訴你。」
顏曦見她說得鄭重,忙道:「我你還信不過么,以往你告訴我的那些密事,我可曾告訴過任何人?夷光你就只管放心吧。」
許夷光點點頭,「我自是信得過曦姐姐的,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其實,其實……」 壓低了聲音,「傅御不是太夫人親生的,而是當年我公公在外邊兒,與別的女人生的,因我的親婆婆不願意隨我公公回京為妾,我公公一氣之下,便帶著傅御回了京,太夫人見了雖又生氣又傷心,為了
攏回我公公的心,也為了讓我公公覺得愧對她,便主動提出,要給傅御嫡出的身份,然後沒多久,就傳出了她有孕的消息……」 就把當年的事,大略與顏曦說了一遍,只隱瞞了老靖南侯的死因和媛夫人遼人的身份,末了道:「傅御經此打擊,灰心難過至極,便生了外放的心思,還以一個秘密,與靖南侯做了交換,所以太子才能得以突然上位,而我們此行,便是去我親婆婆的家鄉,給她磕頭上香的,不管怎麼說,她好歹生了傅御,也該讓她知道,她的兒子沒有如某些人所願,一輩子都不知道有她這個生母的存在,也該讓她看看
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們才是。」
顏曦早已聽得是目瞪口呆,等許夷光說完了,都半晌回不過神來,還是許夷光接連叫了她兩聲:「曦姐姐,曦姐姐……」 她才猛地回過了神來,嘆道:「竟然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若不是夷光你親口說來,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就說得通了,傅將軍不是她親生的,她當然見不得他和你兩情相悅,所以才一再的想要殺了你
……她也太可笑,太惡毒了,當年對不起她的人是老靖南侯,做那樣決定的人也是她自己,連傅將軍都是無辜的,就更別說你了,她卻偏對你下手,根本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嘛!」 許夷光道:「所以當年我說是我連累了你呢,我當時就隱隱有這種感覺了。之後我又接連遇了幾次險,最近一次,更是在皇宮大內,光天化日之下,她們都敢動手,日常那些小堵小齟齬有多頻繁,可想
而知,我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了,結果不幾日,就證實了我的感覺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的!」 顏曦皺眉道:「那你們可該怎麼辦,之前是太子還沒冊封,她們就敢那般的猖獗了,如今只有越發變本加厲的,就算你們遠遠的外放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怕也是於事
無補啊。對了,方才我聽你的意思,此番太子能突然得以上位,傅將軍竟是功不可沒,當初你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兒呢,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許夷光輕嘆了一聲,道:「不是沒想到,是傅御他到底還做不到對他們絕情絕義,還是盼著他們好,盼著他們能得償所願的,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本來他是打算謀個副總兵之類的缺,去到任上打拚幾年,手裡有了實權,萬不得已時,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也可以達到一個微妙平衡的,等到將來太夫人去了后,沒準兒就……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進退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