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九回眉目
不對,她不是自己要氣死過去,而是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先把她給弄死了,出了心裡那口一直堵著的惡氣,才不至於死不瞑目吧?
許夷光想著,又是一個諷笑。
智者遇事都是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愚者則相反,但凡有錯,都是別人的錯,她自己是斷斷不會錯的。
也不想想,不論是傅燁還是五皇子,他們要喜歡誰,要打誰的主意,是別人能控制得住的嗎?管好了他們,讓他們能自律自製,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而不是只要有兩個男人爭一個女人,勢必就是女人的錯,是女人太狐媚子了,勾引了他們,就算她真是狐媚子,她狐媚子她的,與他們何干!
只是這樣一來,她和傅御以後的路,怕是得更難走了。 就算將來五皇子終於坐上了那個位子,可以徹底的肆無忌憚時,她已是人老珠黃,早引不起五皇子的興趣了,靖南侯太夫人與賢妃也勢必不會放過她,女人小心眼兒起來,可比男人可怕多了,女人也
比男人更記仇!
可憑什麼她們把錯都算到她頭上,一再的算計她,加害她?
憑什麼五皇子那樣沒有底線,沒有廉恥的人,竟有極大的可能成為這天下的主宰,根本沒人能掣肘他,懲罰他?他要是真坐上了那個位子,可不僅僅是她和傅御的災難,更是天下萬民的災難了!
彼時靖南侯太夫人坐在自己的馬車裡,也正氣得渾身直發抖,倒是應了許夷光的揣測。
不行,明兒再不能讓賤人去給五皇子妃治病了,哪怕五皇子妃離了她的治療,明兒就會一命嗚呼了,也絕不能讓賤人再踏入五皇子府一步!
宮裡麗婕妤那邊兒,也用不著與她錙銖必較的談判了,她最好能把賤人給折辱死了,那才真是遂了她的意呢,什麼娘娘的面子,五殿下的面子,還有他們靖南侯府的面子,通通都不重要了!
一直到馬車進了靖南侯府所在的巷子,靖南侯太夫人才堪堪壓下了滿心的怒火,低聲吩咐跟車的婆子:「待會兒下了車,你便讓人尋侯爺去,就說我有急事立等著見侯爺。」
婆子忙低聲應了「是」,靖南侯太夫人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在二門下了車后,許夷光便上前要送靖南侯太夫人回清心堂,「……今兒時間倒是比往常早些,我先送母親回去吧。」
靖南侯太夫人擺手笑道:「還是別了,你先回去看燿哥兒燃哥兒吧,自己家裡,我難道還找不到路不成,何況這麼多人跟著服侍呢。」
許夷光本來也不是真要送靖南侯太夫人,聞言便也不客氣了,笑著應了「是」,屈膝一禮,待靖南侯太夫人走後,便也帶著大寒回了清風堂去。
卻是剛換好衣裳,傅御便回來了。
許夷光忙又服侍了他一回,再雙雙去看了孩子們,才對坐下用起午膳來。 自家夫妻,也不必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了,傅御邊吃飯,便問起五皇子妃的病情來,「……也治了這麼些時日了,應當已經好轉不少了吧?那什麼時候可以不必再日日過去呢,這日日過去的,你
也累,母親也累,也不知母親怎麼想的,日日都跟著過去,再是君臣有別,她也是長輩,難道將來……殿下與五皇子妃還敢對她不敬不成?」
許夷光聞言,心下暗哂,她如今可知道靖南侯太夫人怎麼想的了,說來那麼大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要為不肖子孫這般的操心,也真是不容易,可「上樑不正下樑歪」,她又怪得了誰呢!
嘴上已道:「五皇子妃雖已在好轉了,還是得繼續施針才成,怕至少還得半個月,才能改為只以湯藥慢慢調養,可惜太醫們都不方便,不然倒也不是非我不可。」
傅御想了想,道:「半個月就半個月吧,熬一熬也就過了,也就是她是外甥媳婦,我才肯讓你為她這般的勞心勞力,換了別人,憑她是誰,我也絕不會輕易答應。」
許夷光笑起來:「知道你對我好,心疼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的,你就放心吧。對了,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傅御自然知道她說的『那件事』是哪件事,微蹙眉頭道:「已經有一點眉目了……」 擺手示意大寒將屋裡服侍的人都帶下去后,方繼續道:「我之前不是查過麗婕妤嗎,知道從她身邊入手,怕短時間內,仍是查不到什麼破綻的,所以我這次直接從整個內宮入的手,看到底這些時日內,
誰晉陞了,或是得了實質性的好處,十有八九便與麗婕妤脫不了干係了。然後這一查,便查到了御馬監的提督太監孫奎頭上。」
「御馬監?」許夷光皺眉,「那可是內廷二十四監里僅次於司禮監的地方,怎麼又與許宓扯上關係了?」 都知道御馬監掌管皇家的馬場、草場和皇莊,與戶部分理財政,為朝廷名副其實的「內管家」,也因此,御馬監的提督太監品秩雖不算高,權柄卻很大,許宓是怎麼與其搭上了關係的?那什麼孫奎的背
后,會不會還站著人呢? 傅御道:「那孫奎之前是司設監的掌事太監,管的是皇宮裡的鹵簙儀仗幔帳雨具等,也算是二十四監里一號人物了,可仍遠遠及不上御馬監和司禮監。而御馬監和司禮監這樣的地方,可不是光憑資歷就能進的,據說他與皇上跟前兒第一等得意的人常公公,也自來不算對付,可正月里,他卻忽然由皇上親自開口,調去了御馬監做提督太監,雖不是掌印太監,也算是實打實的高升了,尤其如今御馬監的掌
印太監杜德功已經是風燭殘年,就年內,只怕就該退了……所以孫奎如今可是內廷的紅人兒,不知道多少人爭著想巴結他。」
但多的是人爭相想巴結孫奎,自然也多的是人看不得他這般風光。
譬如皇上跟前兒的常公公,孫奎在司設監時,便不滿足,所以設法兒調到了御馬監,等到了御馬監后,他再不滿足,豈不是又得往司禮監跳了?
那屆時自己在皇上面前,還有站的地兒嗎? 所以傅御才稍稍一探常公公的口風,後者便漏了話兒給他,孫奎是走麗婕妤的路子上的位,指著賢妃和靖南侯府,能把麗婕妤與孫奎給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