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回想起
傅御緊了緊拳頭,方道:「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我更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就算她麗婕妤明日就懷上了龍胎,且一舉得男了,那又怎麼樣,難道還能滅過五殿下的次序
去不成?『主少國疑』,便我們傅家答應,滿朝文武也絕不會答應,」全天下的百姓更不會答應讓一個宮女生的兒子,成為大周之主!」 頓了頓,又道:「我明白母親和大姐的意思,眼見有捷徑可走,又何必事倍功半?我也挺贊成這個想法,可夷光的確不認識麗婕妤,她能怎麼辦呢,便是想要與她套近乎,也無從套起啊。何況夷光才出了月子,身體本就還未徹底復原,連日來又勞心勞心的為五皇子妃治病,是既沒有時間,也沒那個精力時常進宮去,她若真進宮進得多了,只怕也免不得被人非議。所以我的意思,就先當沒今日這回事兒
,等下回夷光再進宮時,若再偶遇上了麗婕妤,又再說……」
至於下次敏敏什麼時候再進宮,那就得他說了算了。
皇上如今專寵許宓,是算得上色迷心竅了,可除此之外,皇上仍然勤政,也仍是明君,而只要皇上仍是明君,他就總有法子的!
「怎麼能當沒今日這回事兒呢!」話沒說完,已讓靖南侯太夫人給打斷了,「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怎麼能……」 卻很快又被靖南侯給打斷了:「母親,我覺得四弟說的話有道理,『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我們自己先失了風骨,後邊兒被人輕賤,看不起,可就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了。就她區區一個從三品婕妤,還不配我們這樣紆尊降貴,且再看看吧,實在不行了,我們不還可以借刀殺人嗎?要我說,當務之急還是五皇子妃的身體,等五皇子妃養好了身體,殿下便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皇上是明君,聖
明燭照,定會做出於國於家,都最合適的選擇!」
一面說,一面定定的看著靖南侯太夫人,眼裡暗含警告之意,示意她不許再說。 靖南侯太夫人無法,只得悻悻的應了一句:「老四媳婦既實在不認得麗婕妤,那也罷了,都是小節,前朝才是最要緊的。那我們用膳吧,早些用了,你們也好早些回去歇下,尤其老四媳婦,明兒可又得
一早去給五皇子妃治病呢。」
想到明兒自己又得跟著受累,心裡更是窩了一團火。
於是趙媽媽忙指揮丫頭婆子們調放桌椅碗筷,待母子婆媳幾人落了座后,又指揮人魚貫上起菜來,一頓飯倒也是吃得其樂融融。
一時飯畢,許夷光惦記孩子們,便先提出告辭了,「……讓四老爺留下陪母親和大伯說話兒吧。」
靖南侯卻笑道:「還是讓四弟同了四弟妹一起回去吧,我和你們大嫂也要回去了,省得擾了母親歇息,母親這些日子可也累得不輕。」
傅御見長兄發了話,也就不再堅持,與許夷光一道給母兄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靖南侯確定他們已經走遠了,方沉了臉,與靖南侯太夫人道:「母親也太操之過急了,四弟妹既死活不承認認識麗婕妤,總有她的原因,不先找到了原因,讓她心甘情願,牛不喝水,難道還能強摁頭不
成?何況那麗婕妤縱再得寵,也還得寵不到左右皇上決定的地步,大周可是有祖訓『後宮不得干政』的,若她真幹了政,不用我們出手,太后與滿朝文武,先就饒不了她!」 「母親回頭也勸勸娘娘,若僅只後宮那一畝三分地斗贏了,便能左右大局,前朝也不至明爭暗鬥得那般厲害了,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好生想想,要怎樣才能討得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真正的歡心呢,若說
這天下間有能左右皇上決定的女人,也就她們兩個了,麗婕妤不過一個玩意兒,還不夠格!」 靖南侯太夫人被說得悻悻的:「我這不是想著有捷徑,便想試一試,也省得你們都那麼勞心勞力嗎?老大你說麗婕妤還得寵左右皇上決定的地步,那還有祖制宮女晉封得逐級來呢,結果如何,先是江婕妤越級晉封,如今麗婕妤更是比江婕妤晉封得更快,可有御史因此彈劾過皇上,太後娘娘又管過皇上,皇後娘娘又說過什麼嗎?說到底,皇上就是規矩禮體,只要皇上喜歡的,再僭越也是符合規矩禮體的
,皇上不喜歡時,才會拿規矩禮體說事。」 說完見靖南侯不說話,氣壯了些,又道:「尤其皇上才四十多歲的人呢,春秋正盛,這會兒就咱們母子,我也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萬歲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再活個十幾二十年,卻是不難的,若麗婕妤能生下皇子,屆時也長大成人了……漢代時,衛子夫母子還是昭告天下的皇后與太子呢,結果如何?生生敗給了一個毛頭小子!不是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咱們娘娘和五皇子,能及得上衛皇后
母子么?所以叫我怎能不憂心呢,你們男人看的是大局,可別忘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啊……」
話沒說完,一旁靖南侯夫人忽然驚叫了一聲,聲音雖不大,也足以將靖南侯太夫人唬一跳了,何況還打斷了她的話,她就更不高興了。
立馬看向靖南侯夫人怒聲道:「你鬼叫什麼呢,也是幾十歲的人了,還是一品誥命夫人,竟這般大驚小怪,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靖南侯倒是沒說話,但看向靖南侯夫人的目光也頗有些沒好氣,難得老娘說話想問題終於有章法了,卻偏被她給打斷了。 靖南侯夫人被罵得紅了臉,大是羞愧,忙道:「都是我不好,母親和侯爺別生氣,我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方才四弟與四弟妹還在時,我不是說我看著那麗婕妤覺得面熟呢?我不是為了勸四弟妹才信口開河的,而是我真覺得麗婕妤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我方才終於想起來了,她只怕就是四弟妹娘家那個庶妹,就是那個當初許二老爺寵妾滅妻的小妾生的那個女兒,我當初去許家時,見過她,後來
她又來過咱們府里一次,不知道母親還記不記得?」
「是嗎?」 靖南侯太夫人聞言,也皺眉思索起來,半晌卻是搖頭道,「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她來咱們府里那一次,是什麼時候……那一次啊,那算來得四五年了吧,四五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樣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你怎麼就能肯定,她就是許氏那個庶妹呢?這事兒可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