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三回醫者之心
許夷光昨日便發現,五皇子妃配合她的治療歸配合,卻從頭至尾都很消極,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厭世,正符合師叔說過的那個癥狀「產後抑鬱症」,當然,也不怪她抑鬱,換了誰處在她的境況,都會一樣的。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她想要治好她的病,自然得先結了她的心結才是,何況她也是真的同情她,不然也不至於多這個嘴了。 回去的路上,大寒再也忍不住就方才許夷光解勸五皇子妃的行徑開了口,「夫人,您方才那些話,要我說很不該對五皇子妃說的,到底她那個貼身媽媽還在呢,誰知道她回頭會不會亂說?也不知道五皇
子妃能不能聽進去?若聽得進去還罷了,若聽不進去,您的一片好心豈不都白費了?」 許夷光卻是不在意,反問,「她那個貼身媽媽會告訴太夫人嗎?會告訴五皇子和賢妃娘娘嗎?她不會,她充其量也就告訴詹夫人而已,倒是正好打詹夫人的臉了,別人往自己女兒的傷口上撒鹽還罷了,
她當親娘的也如此,若不是的確於禮不合,也找不到說話的機會,我都想當面說她一頓了,這樣只是讓那個媽媽轉述,夠客氣了。」 頓了頓,繼續道:「至於五皇子妃,就算旁的她都聽不進去,那句她這輩子可能只會有小殿下一個親生的孩子,她一定能聽進去,我也是當娘的,比誰都能明白一個當娘的,為自己的孩子,能做到什麼
地步。何況她本來就是個通透人,會想明白的,總歸明兒就能見分曉了。」
大寒嘆道:「希望真能如夫人所說吧……病成那樣兒,也沒見五皇子打發人來關心一句,更別說親自在一旁守著了,到底有何意趣?」
許夷光不說話了。
五皇子妃屋裡甚至連五皇子生活過的痕迹都幾乎沒有,也不知是自五皇子妃生產完后是如此,還是自她有孕以來,便一直如此?
享常人之所可望而不可即的富貴榮華,就得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煎熬與心苦嗎?那她寧願生生世世都只做凡夫俗子,半點富貴榮華的邊兒都不沾!
好在次日許夷光再去五皇子府時,就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積極了許多,不待許夷光問,便把自己身體的感覺一一都細說給了她聽,上藥扎針時也都很配合,顯然把她昨兒說的話,聽進了心裡去。
許夷光方暗自鬆了一口氣,只要五皇子妃肯解開心結,病治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倒是詹夫人,是日幾乎沒再直接與許夷光說過話兒,也不敢看她,便是偶爾一次兩個人的目光不經意對上了,她也立馬訕訕的移開了,一副遮掩不住心虛的樣子。
許夷光嘴角微哂,還知道心虛就好,可見心裡還是有女兒的,那就該為女兒遮風擋雨,而不是自己也化了狂風暴雨,劈頭蓋臉的往女兒身上澆才是!
因次日要帶了孩子們進宮去,來不了五皇子府,許夷光是日施完針后,便沒有先走,而是待五皇子妃醒來后,細細交代了一番,才告辭了。
外邊兒靖南侯太夫人早等得有些不耐了。 她上了年紀的人,脾胃不好,早起一般都沒胃口,吃不下什麼東西,撐到這會子,早就餓得滿心的難受了,更不必說連日都得早起,還得穿戴著出門的沉重行頭,坐車往返於侯府與五皇子府之間,又
得差不多兩個時辰,實在顛得人難受了。 偏還不能表露出來,還得強忍著,見許夷光總算出來了,立時一如前兩日,婉拒了詹夫人留膳的好意,與許夷光一道離了五皇子府,心裡則免不得又把許夷光臭罵了一回,若不是您這個賤人狐媚子,
勾得五皇子念念不忘,我至於這樣連日車馬勞頓,挨餓受累嗎,我在家裡高卧著不知道多受用! 誰知道心裡已經夠火大了,等回了侯府,在二門下了車后,許夷光竟還在先送她回清心堂的路上,低聲問她:「母親,據我這幾日的診治來看,五皇子妃此番除了身體虧損嚴重以外,心病也不輕呢,若
是五皇子殿下能多陪陪她,多關心關心他,想來她的病定能早些時日好起來。」
靖南侯太夫人聞言,譬如火上澆油,心裡那把火立時燒得更旺了。 賤人,讓殿下多陪五皇子妃,豈不是連你也能一塊兒見到了?那她這樣百般防備又是為的什麼?賤人無憑白故說這話,又是安的什麼心?難道是知道殿下離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位子只得一步之遙了,
所以想琵琶別抱,另攀高枝兒了?
那才真是現了她的眼呢! 還是忍了又忍,才把心裡的火堪堪壓下,點頭道:「這話很是,心病終須心藥醫,只是殿下忙,日日時時都守著五皇子妃也不現實,不過據我所知,殿下每日忙完回府後,都是第一時間去看五皇子妃和
小殿下的。我回頭再找機會說說他,讓他再多抽些時間陪五皇子妃,再多關心她些吧。」
許夷光笑著應道:「那就有勞母親了,都是自家人,若五皇子妃能早些康復,大家也能早些安心,況五皇子妃那般的能幹賢淑,有她把府里打點得妥妥帖帖的,五殿下才能更沒有後顧之憂不是?」
本來她是不欲多這個嘴的,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皆因她看出來,五皇子妃對五皇子,還是懷有希望的,那她且再替她盡一回心吧,當然能不能盡到,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靖南侯太夫人笑道:「是這話,當家主母的重要性平日看不出來,一遇事時,便人人都能看分明了。好了,我到了,老四媳婦你就不必送進屋裡了,且先回去梳洗用膳吧,我一直都閑著也餓了,何況你
還勞心勞力?兩個孩子怕也等著你呢,這幾日忙,我都顧不得看他們,明兒總算可以好生瞧瞧了。」
見許夷光還要客氣,擺手笑道:「自家娘們兒,再客氣就生分了,快回去吧,晚間也不必過來了,明兒還要起得更早呢,今晚便早些歇了吧。」
許夷光方不再客氣,行禮告退了。 餘下靖南侯太夫人看著她主僕兩個走遠了,方沉了臉,由著早已接了出來的趙媽媽小心翼翼的扶著,進了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