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一回甘之如飴
許夷光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醒來後有一瞬間,她木木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唯一的感覺,便是肚子空得厲害,兩輩子以來都前所未有的空。
這才想起自己已經生完孩子了,可她至今一眼沒看過他們,也不知道生了兩個什麼……便掙扎著想要叫人,奈何叫了兩聲后,也不知是聲音太小,還是湊巧跟前兒正沒人,竟沒人聞聲過來。
許夷光只得掙扎著,想再弄出點兒其他動靜來。
這回她如願以償了,她身體才一動,肚子上立時傳來一陣劇痛,痛徹心扉那種,她不由皺緊臉,大口的喘息起來。
耳邊就傳來了傅御嘶啞中掩飾不住驚喜的聲音:「敏敏,你醒了?別動,別動……想要什麼告訴我就是,是不是要喝水?還是想去凈房?等下啊,我先給你叫春分和師叔來。」
又禁不住懊惱,自己竟然睡得那麼死,連敏敏幾時醒的都不知道。
許夷光卻有氣無力的阻止了他:「等、等一下……孩子們呢,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快抱來我先瞧瞧。」 說著看了一眼傅御,見他鬍子拉渣的,眼瞼下還有一圈青影,不用問也知道必定一直守著她,再加上前邊兒幾日,因為擔心她隨時會發動,所以他連睡覺都堪稱睜著一隻眼睛,也就不怪方才他沒有第
一時間察覺到她醒了……心下不由一片柔軟,連傷口都沒那麼痛了似的。 傅御見問,知道許夷光這是母子連心,忙笑道:「是兩個臭小子,大的五斤二兩,小的五斤三兩,都很健康漂亮,我還巴巴的盼著想要兩件小棉襖呢,誰知道來了兩條小棉褲……敏敏你等著啊,我馬上
讓胡媽媽和大寒抱了他們來你看。」
說著起身大步去了外面,很快又折了回來。
隨即便見李氏滿臉驚喜的先小跑了進來,「敏敏,你可算是醒了,如今感覺怎麼樣?傷口痛不痛?剛開始是這樣的,熬過了前兩日,就好多了……春分,你快給敏敏把個脈呢。」
緊隨她身後進來的春分忙笑著應了「是」,上前認真給許夷光把起脈來。
再然後,才是一人抱了個大紅襁褓的胡媽媽和大寒走了進來,二人臉上也滿滿都是笑。
許夷光早顧不得旁的了,眼巴巴的只想看孩子。
傅御最明白她的心,忙讓胡媽媽和春分把孩子們抱近了。
許夷光這才看到了自己的兩個親親的親骨肉,心立時軟成了一灘水,嘴上卻嫌棄道:「怎麼都長這麼丑呢,臉皺得猴子似的,還這麼黑,娘,真的沒有抱錯嗎?」 李氏聽得啼笑皆非,「哪有這樣說自己孩子的,你這什麼娘呢?我們燿哥兒與燃哥兒不知道多好看好嗎,再說了,等再過幾日,他們長開了就好了嘛,怎麼可能抱錯,我上哪兒抱錯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家
伙兒去!」
偏傅御也摸著鼻子笑道:「其實我昨兒也一度覺著,會不會抱錯了……當初崧哥兒剛生下來時多好看啊,沒道理……」
沒道理他和敏敏的孩子,沒有崧哥兒好看才是!
總算從昨兒看到現在,想是因為看得多了,已經習慣了,慢慢的倒也順眼了起來。 李氏已經無語,也更心疼一雙小外孫了,攤上這樣一對不靠譜的爹娘,她都想帶他們回伯府自己養著算了,可有什麼辦法呢,再不靠譜也是自己的女兒女婿,且忍著吧……李氏胡思亂想著,嘴上已迭聲
問起春分來,「敏敏脈象如何?恢復得怎麼樣了?可不可以吃東西了?昨兒她流了那麼多血,可得好生補一補才是。」
春分忙笑道:「姑娘脈象還算平穩,只身體仍很虛弱,得好生將養著才是,吃東西暫時還不成,何況姑娘現下也是虛不受補,且等晚些時候,或是明兒再看吧。」
許夷光則已在與傅御說話兒了,「燿哥兒和燃哥兒?孩子們的名字定了?是你定的,還是?」 傅御笑得一臉的溫柔,道:「他們這一輩從『火』字,所以我想了幾個字,徵求過大舅舅的意見后,便定了下來,也已經打發人回去稟過母親和大哥了,等回頭他們回了家,去祠堂拜過祖宗后,便可以把
他們的名字添到族譜上了。」
許夷光無力的笑了笑:「挺好的,我原本還以為,你至少得等回去后,甚至是他們哥兒滿了月,才能把名字給他們定下來呢,沒想到倒是小瞧了你。」
也足見他嘴上雖也跟自己一樣嫌棄著,心裡卻是把兩個孩子看得無比珍貴的,因為只有看得最珍貴了,才會巴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們,卻又不知道什麼東西是最好的。 傅御笑道:「我在你心裡,有那麼沒學識沒文采么?對了,上午大嫂來看過你和孩子們了,之後鎮國公老夫人和承恩侯太夫人也打發了嬤嬤來探望,我估摸著後邊兒還會有人來,得虧如今正值大年下的
,沒多少病人,不然照這個架勢,病人們勢必不敢來,也要影響九芝堂的日常運轉了。」
許夷光聽他說著,到底身體還很虛弱,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中。
春分見狀,想著還得給她按肚子,幫助她排泄排氣,人又昏睡了過去可不方便,遂微紅著臉,低聲與傅御道:「將軍,我還得給姑娘檢查身體,您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那些不雅的畫面,總不好讓將軍看見了,以後萬一影響了夫妻間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何況將軍在,她也會不好意思,怕會出什麼岔子。
傅御聞言,見春分滿臉的不自然,也反應過來自己接下來怕是不方便留下了,只得假咳了幾聲,摸著鼻子出去了。
春分方凝神忙活起自己的來。 晚間許夷光又醒了一次,這次醒來的時間就要更長些,精神也要更好些了,更兼她已排過氣,可以吃一點流食了,於是胡媽媽就在九芝堂給她熬了老母雞湯,還加了藥材,再把面上的那層油都撇了去
,喂她喝了一碗,她身上自然也能恢復一點力氣了。
只傷口仍痛得厲害,偏又不能一直躺著,得掙扎著下地走動,以免傷口粘連,對身體的恢復反倒不利,於是每每痛得她滿頭大汗,眼前也是一陣陣的發黑。
可這樣的劇痛,在想到、看到兩個小傢伙兒時,竟也不覺得難以忍受,反而是甘之如飴了。 反倒是傅御,見她痛成那樣,虛弱成那樣,還得堅持下地走動,心疼得直哆嗦,下定決心以後再不讓她生孩子,他再想要一個女兒,也不讓她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