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六回臨盆
祭祖完畢,出了祠堂后,天色越發暗沉了,看情形今晚怕又得下一場大雪。
靖南侯府眾人卻都是滿臉的笑容,連靖南侯太夫人也不例外。
眾人臉上的笑容映著蕪廊下的大紅燈籠,過年的喜慶氣氛鋪面而來。
等浩浩蕩蕩的回到清心堂后,先是靖南侯領著男人們給靖南侯太夫人磕了頭,再是靖南侯夫人領著女人們給她磕了頭,許夷光照理得了特准,不必拘禮。
之後再是下人們行禮,看賞的聲音與筐里清錢的「叮叮噹噹」聲也是不絕於耳,讓整個清心堂越發的熱鬧。
等年夜飯擺好,大家依次落了座,吃著酒菜說著笑著,再看著院子里的焰火時,這份熱鬧更是到達了頂點。
許夷光卻只堅持到吃完年夜飯,又陪著坐了一會兒,便讓傅御送回了清風堂先歇下,她如今可累不得,也熬不得夜,自然後邊兒的熱鬧都沒有參與,更別提守歲了。
大年初一一早的進宮朝拜正旦,她自然也沒有列席,之後的初二初三回娘家舅家,連同之後的去各家各府吃年酒,還有靖南侯府自家宴請賓客,她亦都沒有現身,就怕中途忽然發動了,措手不及。
饒是如此,大年初十忽然發動了時,許夷光依然無措了片刻,方強迫自己穩住了心神,與身邊服侍的大寒道:「我快生了,快讓人稟了四老爺去,再打發人去九芝堂報個信兒,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大寒立時滿臉的慌張,腦子空白得都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
還是胡媽媽在外邊兒聽得動靜,跑了進來,一見許夷光的樣子,立時明白了,一面上前握了她的手,一面喝命大寒:「你這丫頭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稟了四老爺呢?」
大寒方回過了神來,忙迭聲「哦哦哦」著,拔腿跑了出去。
胡媽媽方柔聲與許夷光道:「夫人別緊張啊,不過是小主子們聽得年節下這般的熱鬧,等不及要出來一看究竟了而已,沒事兒的,您千萬別怕。」 許夷光現下痛得並不算厲害,更多還是緊張與害怕,聞言自嘲一笑,道:「我以為自己看過了那麼多婦人生孩子,也親手給那麼多產婦做過手術了,輪到自己生產時,必定絲毫都不會害怕了,沒想到,
如今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那些產婦的緊張與害怕都是來自哪裡,果然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適逢大寒出去把話都吩咐了下去,又慌慌張張的折了回來,許夷光遂又道:「媽媽也別說大寒了,我經得見得比她更多,尚且沒法兒不緊張,何況她呢?這種事兒,真得自己經過了一次,才能知道。」 胡媽媽見她痛得還不厲害,忙吩咐大寒:「你快帶了清明秋分給夫人和小主子們收拾回頭可能會用得上的一應東西,收拾好了,比著清單再對一遍,寧可多拿一百樣用不上的,也不能漏拿了一樣用得上
的。」
又吩咐小芍:「快讓廚房給夫人備點兒硬正的吃食來,不然回頭夫人沒力氣了。」
哪怕剖腹產呢,也不能餓著夫人才是,生孩子可不是旁的,傷元氣得緊呢!
大寒與小芍幾個忙都應了,各自忙碌去了。
正亂著,傅御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 他正在外院幫著靖南侯待客,今年侯府的賓客比往年至少翻了一翻,不請自來的更是數不過來,可來者是客,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所以他雖時刻惦記著許夷光,從初八起,依然不得不去外院
幫襯靖南侯。
還當許夷光怎麼也得過了元宵節后,才發動,萬萬沒想到,她今兒便發動了。
傅御人還沒進門,聲音已先進來了:「敏敏,你怎麼樣了?痛得厲不厲害?我已吩咐丁卯備好車,也已打發人送過信到九芝堂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
去九芝堂生產,是許夷光的意思,一來她不想讓自己搞特殊化,不然回頭其他人知道了也會想搞特殊化,皇權她不能違抗,人情卻是希望能避則避,那哪怕是她自己,這個口子也萬萬開不得。
二來去九芝堂生產明顯更安全,也更方便,李氏和李家眾人想來照顧看望她和孩子們,也不必看誰的臉色,不必與侯府眾人虛與委蛇,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傅御知道后,自然是無有不應,是以這事兒是早就定好了的。
許夷光等傅御進了屋裡,方笑道:「我才剛發動,只是有些隱隱作痛,不礙事兒,你別擔心……」
話沒說完,忽然一陣陣痛,不由蹙起了眉。
傅御看在眼裡,心痛得不行,忙上前打橫抱了她就要往外走,嘴裡還喃喃說著:「敏敏,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孩子們有事的。」 許夷光緩過了那陣痛后,忙笑道:「我先吃點東西,我們再出發也不遲,若真剖腹產,手術后一般兩三日內都吃不了什麼東西,我可不想到時候肚子唱空城計,何況我如今肚子被兩個小傢伙兒撐得這麼
大,屆時只會空得更厲害……你先放我下來吧,才抱了我這麼一小會兒,你手已經在發抖了,再抱下去,不是全身都得抖了?」
傅御聞言,只得放下了她,強笑道:「我哪有手抖,是你感覺錯了,我就算再抱你一整日,也不會抖,真當你如今肚子大,人就重出了多少不成?於我來講,什麼區別都沒有。」
他分明就是緊張的,好嗎?
只他知道他若表現出緊張了,敏敏只會更緊張,這個當口,他就是她的主心骨,誰亂都可以,惟獨他不能亂,所以必須得把所有緊張與害怕都強自壓下罷了。
這種感覺,以往縱然是大戰前夕,他都沒有過,如今卻嘗到了,若這次敏敏能給他生一個「好」字后,他都要考慮以後索性別讓她再生孩子了!
許夷光如何察覺不到傅御的緊張,笑著應了一句:「也是,你幾石的弓都能開,我如今再重難道還能有幾石不成?看來是真感覺錯了。」
便不與他多說了,等小芍端了廚娘現做好的雞湯麵上來后,即埋頭吃起來。
等她吃完了面,大寒幾個也把東西都收拾好,馬車也已直接駕到清風堂的大門外了。 於是傅御再次打橫抱起許夷光,去到門外上了車,直奔九芝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