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二回不忘本
許夷光如今卻是聽不到這份吵,不過只用了午宴,又陪著大家看了半折戲,便悄悄繞到靖南侯太夫人的太師椅旁,低聲告罪道:「母親,我覺得有些累了,想先回屋去歇一歇,還請母親允准。」
靖南侯太夫人聞言,立時笑著應了:「你既累了,就先回去歇著吧,這裡有你嫂子們和侄兒媳婦們呢,你就別操心了。」
說著見同座的老妯娌看過來,忙大聲解釋道:「御兒媳婦有身孕了,倒不是故意不在長輩們跟前兒服侍的,老嫂子可千萬別多心。」
那老妯娌笑著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我是說御兒媳婦自來不是那般驕縱無禮之人,也是老嫂子寬厚仁慈,咱們那會兒,肚子都老大了,尚且半點不敢懈怠呢。」
靖南侯太夫人呵呵笑道:「既進了咱們家的門,便是我的女兒了,何必拘這些個俗禮呢,何況我自來最不愛給兒媳們立規矩老嫂子也是知道的,以往便沒給她嫂子們立過,如今自然也不會給她立……」
不然她早立了,誰能一早就想到,會有今日呢?沒的白落人話柄,結果還未必能起到作用,還是待他們都放鬆了警惕,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好! 許夷光聽著身後近乎吶喊的說話聲兒,勾起了一邊唇角,就算戲台上正鏗鏗鏘鏘的,彼此也上了年紀,也不必聲音這麼大吧,惟恐其他人聽不到,不知道靖南侯太夫人這個婆婆當得到底有多寬厚仁慈
么?
可惜這份『寬厚仁慈』,怕是沒多少真心,她也一直在做著接招的準備。
如果她的直覺沒錯,靖南侯太夫人應當耐心不了多久了,她的氣色,可不像她表現出來的好心情那麼好,隨便怎麼妝點,也是難以逃過一個大夫法眼的。
過完端午節沒兩日,春分忽然自保定回來了。
許夷光一見到她,驚喜之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必定是傅御的手筆,之前她還當他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沒想到他竟是認真的。
可人不回來也回來了,許夷光只得道:「你這一走就是快兩年,如今既回來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生歇息幾日,也與你的姐妹們都好生敘敘舊情吧,等月底,我再讓將軍安排了人送你回去。」 春分卻是笑嘻嘻的道:「我還是等六月底或是七月初,姑娘坐穩了胎再回去吧,等到十一月上,姑娘八個月了時,又再回來,保定的九芝堂如今有葉青和大姑娘,倒是有我不多無我不少,真定的卻是離
不得我,反正無論是保定還是真定,離京城都只得幾日路程,來回起來倒也便宜。」 許夷光忙道:「既真定的九芝堂離不得你,你就儘快回去啊,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了那麼多產婦和胎兒的生機,都怪將軍太大驚小怪了,多少婦人都要臨盆了,還在田間忙活兒呢,我每日才做多少
點事情,操多少點心呢,他就是太小題大做了!」
春分仍是笑嘻嘻的,「將軍也是關心姑娘嘛,何況將軍也不算小題大做啊,頭三個月本來就不安穩,偏您又是個閑不住的,也是難為將軍了。」 「難為他?明明更難為的就是我好嗎?」許夷光白她一眼,沒好氣道:「家裡個個兒都聽他的,幫他管得我死死的便罷了,好容易你回來了,又是個行家裡手,我還當你不會跟他一樣草木皆兵,誰知道你
也一樣,還有沒有天理了?」
說得春分忍俊不禁,忙安慰她:「也就只剩八個月了,很快的,姑娘就忍一忍吧,大家也都是為了您好啊……我今兒就先不管醫館的事啊,得回去給夫人請個安,見一見小少爺,明兒再開始幫您分憂。」
許夷光見她不忘本,自是高興,點頭道:「你便幾日不管醫館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如今也沒管多少事兒。」
午膳因為春分回來了,許夷光便沒回侯府去用,而是讓人去酒樓叫了幾桌席面來,既為春分接風洗塵,也順道犒勞大傢伙兒。
待用過午膳后,許夷光方繼續與春分說起話兒來:「你這一走,保定的九芝堂真箇忙得過來嗎?真定的呢,已經開展到什麼地步了?」 春分見問,笑道:「葉青自見過了伯爺后,越發的幹勁兒十足,如今手術做得比我還好還快呢,大姑娘因為早前到底跟著許大太太學過管家,既會御下,又會看賬本兒,也是里裡外外的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姑娘就放心吧。至於真定的九芝堂,才只找好了地方,正修葺裝飾,真要開張,怕還得一段時間,銀子也暫時有些不趁手,所以我才會將軍一打發人去接就回來了呢,反正如今我在真定也不能施展手
腳,倒不如回來幫襯姑娘,讓姑娘平平安安的生下小少爺小小姐來呢。」
「銀子不趁手?」許夷光皺起了眉頭,「那大概缺多少?我來想法子。」
方皇后之前說的要儘快回了皇上,著戶部撥款,卻是至今沒有消息,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又進展到哪一步了?回頭得追著點兒了。
春分說了個數字,笑道:「也就一時不趁手而已,後邊兒自然能慢慢緩過來,就更當初保定的一樣,姑娘就別操心了。」
許夷光聽得數目不大,眉頭方舒展開來,道:「那大傢伙兒都還好吧,可別累壞了自己的身體才是。大姐姐呢,好不好?」
春分笑著點頭:「大家都挺好的,大姑娘也好,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館里忙個不停,偶爾閑暇了,便去看一看沅姐兒……」
「沅姐兒?」許夷光滿臉疑惑的打斷了春分。 春分忙道:「哦,就是已故袁大奶奶留下的那個女兒了。當日袁大奶奶臨終前,除了再四與袁大爺說了,讓他務必好生照顧疼愛沅姐兒以外,還託付了大姑娘,求大姑娘做沅姐兒的義母,也幫忙照看女
兒。」 「大姑娘一是受了袁大奶奶所託,二是當日第一個抱沅姐兒的人就是她,是以對沅姐兒很是疼愛照顧,連『沅』這個名字,都是大姑娘給起的。也虧得有大姑娘的悉心照顧,沅姐兒才能順利的活下來,如今已經快兩個月了,我前幾日還隨大姑娘去看過她一次,長得白白胖胖的,見了誰都笑,可愛得不得了呢,也不怪大姑娘愛得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