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七回加碼
許夷光給汪思邈把保定九芝堂的情形大略都說了一遍,末了方說道葉青,「……委實是個天生拿手術刀的,冷靜利落得一點不像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比我如今尚且強幾分,就更不必說當初剛拿手術刀時
了,假以時日,必成一代大家,我與她說了,師叔老早就想收個關門弟子了,她很合適,等師叔回頭得空去保定時,她只等著拜師即可。」
汪思邈不等她說完,已瞪向她道:「我幾時老早就想收個關門弟子了?誰說的這話誰去收啊,當師父麻煩得很,我才懶得呢,再說你這個撿來的便宜師侄就已經很麻煩了。」
話雖如此,對葉青又委實頗感興趣,瞪完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小姑娘真有你說得這麼好?好吧,這次離京時我取道保定,去看一看吧,若真有你說得這麼好,倒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那樣以後也不用每個地方,都必須敏敏親至了,這次的事絕不是意外,他做父親的,不能再給歹人任何以可乘之機!
許夷光見汪思邈鬆了口,抿嘴笑起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人才難得,她惜才,師叔只有比她更惜才的,只盼葉青不要讓他失望才是。
接下來幾日,許夷光又恢復到了之前靖南侯府與九芝堂之間兩點一線的作息,只等月初進宮去見方皇后,回稟此行的見聞與收穫了。
雖則九芝堂如今有汪思邈在,她其實沒多少事兒可忙,甚至可以不必過來的,然比起待在侯府里,與侯府的人們虛與委蛇,她自然更願意來九芝堂。
這日午後,許夷光剛去病房看完幾位新近做了手術的產婦,回到後堂,一杯茶還沒吃畢,就有學徒找了來:「縣主,外邊兒來了位病人,指名要您給她看病。」
這種情況時常都有的,一般都是女人病,不方便男大夫給看,許夷光便也沒多想,應了一聲:「知道了,馬上去。」打發了學徒后,略收拾一番,便去了前面。
果然她日常坐診的以屏風隔成的小間里,已等著一位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一見許夷光進來,便忙站了起來,顯得她的身形更瘦削,身上的衣裳也更空蕩了。
許夷光忙道:「老人家請坐,您哪裡不舒服?」,一面說,一面自己走到案前坐下。
那老婦人見她坐了,方自己也坐了,坐姿卻十分的挺拔優美,與她的長相穿著形成鮮明的對比。
許夷光不由暗暗納罕,這樣的反差……
正要再說,對方已低聲開了口:「四夫人,我不是來看病的,我的來意,您這般聰明,自然一聽見我的聲音便明白了。」 許夷光的確一聽她的聲音便什麼都明白了,倒是沒想到,她會直接找到九芝堂來,看來是真等得很著急了,也就能理解她的坐姿為什麼與她的長相穿著大不相符了,她到底曾過了那麼些年的富貴日子
,只怕比差不多人家的太太奶奶還要強些。
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笑道:「我的確都明白了,只不知您是錢太姨奶奶,還是呂太姨奶奶?」
對方臉上便也有了笑容,道:「我是錢氏,四夫人當真有心了。」
若對她不感興趣,對她說的話也絲毫都不動心,又怎麼會費心去打探她的來歷,可見還是有那個意思的,只不過知道得還不夠多,不敢輕舉妄動而已。
許夷光繼續淡笑:「原來是錢太姨奶奶。我也不算有心吧,不過隨口一問的事而已,倒是錢太姨奶奶青天白日的這樣進城來,還大搖大擺的來了我們九芝堂,就不怕被人瞧了去,打草驚蛇么?」
錢太姨娘見許夷光仍是一臉的可有可無,才鬆了那口氣霎時又提了起來,低聲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被發覺,這一點四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本來也與我沒什麼干係。」許夷光語氣淡淡的,「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好奇,二伯二嫂知道您在做什麼嗎?三伯與三嫂又知道多少?嫡庶之間就少有真正一家親的,若再說得直白一點,彼此跟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烏眼雞,也沒什麼差別,所以,我可不想白白被人當刀使,畢竟只要跨出了第一步,後邊兒便身不由己,只能錯上加錯,一條道走到黑,沒準兒還會成為自己一輩子
的把柄,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錢太姨娘明白許夷光的顧慮了。 也是,換了自己,也會顧慮重重的,婆媳之間再不合,婆婆都那麼大年紀了,誰知道還能再活幾年,她實在犯不著冒那個險,何況丈夫還本來就是向著她的,再過兩年,她也該有兒女,便夫妻間不若
如今如膠似漆了,婆婆一樣奈何不得她。
那麼,自己只能再加籌碼,讓她看到自己的誠意,答應合作了。
雖然這樣一來,冒險的就變成她,可恨了這麼多年,身體也是每況愈下,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若是在死之前,不能報仇,不能一出心裡那口積壓了這麼多年的惡氣,她死也不能瞑目!
錢太姨娘想到這裡,揚眉笑了起來。 這一笑,一下子讓她整張臉都生動起來,眼睛更是波光流轉,瀲灧得能吸人魂魄一般,然後緩聲開了口:「四夫人的顧慮換了我也一樣會有的,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我索性再多告訴您一些,讓您進
一步看到我的誠意,再讓您來決定要不要合作吧。」
許夷光點頭笑道:「願聞其詳。」
心裡很是驚訝於錢太姨娘的忽然轉變,僅僅一笑,便能有這樣的風情,讓人一下子忽略了她滿臉的皺紋與滿頭的白髮,也忘了她的年紀,年輕時有多漂亮,可想而知。
不怪當初會被靖南侯太夫人選中,說什麼也要抬了她做姨娘,與自己的婆婆打擂台了。 錢太姨娘已淡聲繼續道:「這次的事二老爺二夫人與三老爺三夫人都不知道,我和呂姨娘當初雖是對手,這麼些年的相依為命下來,也早前怨盡消,成為誰也離不開誰的姐妹了,我們也不欲連累自己的兒孫,他們已經夠不容易了。但我時常與二老爺二夫人都有往來,呂妹妹也一樣,大門上的董大力和二門上的王婆子便是替我們行方便的人,四夫人只要拿了他們,報到太夫人面前,便能讓我們和二三房都沒有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