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回劫道
如此到得未正時分,一行人總算得以脫身,開始趕路了。
也因此,是日一共只趕了四十餘里路,晚間也沒能趕上驛站,只能歇在了沿途的一個小鎮上,打第二日起,方開始全力趕路。
所幸路上比來時好走了不少,不過只用了三日的時間,便趕了之前五日的路程,不出意外,只消再趕至多三日的路,便能順利抵達京城了。
許夷光十六歲的生辰,也在期間度過了,她卻無意驚動任何人,只讓小寒給自己做了一碗壽麵吃,也就罷了。 這日午後,艷陽高照,因著連日趕路,人困馬乏的,許夷光在馬車裡見大家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來,於是叫了丁卯至跟前兒,溫聲道:「春困秋乏,才用了午膳,大家都難免犯困,何況連日趕路,馬也乏
了,就原地休息一個時辰,再趕路吧,反正不是定了晚間就歇在三十裡外的那個鎮子上嗎,只要天黑之前能趕到,也就罷了。」 丁卯聞言,笑道:「我們不累,這點程度的趕路,於我們來說,跟遊山玩水也沒什麼差別了。不過夫人體恤,我們當然要恭敬不如從命,何況人不乏,馬也乏了,那就聽夫人的,原地休息一個時辰吧。
」
說完高聲說道:「夫人開恩,讓大家原地休息一個時辰,還不快謝過夫人?」
於是眾親衛都齊聲高呼起:「多謝夫人!」來,驚得林間的鳥兒們一陣亂飛亂叫,好不熱鬧。
許夷光坐了一上午的馬車,腿免不得有些僵,便由大寒小寒扶著,也下了車,圍著馬車轉一轉,活動一下手腳。 小寒是個嘴巴一刻也閑不住的,一面跟著許夷光閑閑的走動,一面還不停的說話:「總算天氣慢慢兒暖和起來了,比來時舒服了不少,不然再跟來時一樣冷,甚至倒春寒下一場雪,我都要生凍瘡了……
不能說,說著說著耳朵就癢了呢,難道真要生凍瘡了?不行,我得捂著點兒……」
說得許夷光與大寒都忍不住笑,「有你這麼聽風就是雨的么,耳朵癢,指不定是有人想你呢?」 「應該沒人想我吧?不過也說不準,我臨出門時,可答應了要給清明秋風帶好吃的,多半是她們在念我怎麼還不回去,真是兩個吃貨……」小寒笑著逗趣,旅途單調乏味,也虧得有她時不時的耍寶逗許夷
光一笑,替她解解悶兒,才能讓時間好打發一些了。
不遠處的丁卯卻忽然大叫起來:「全體戒備!」
十幾名親衛便立時都一躍而起,神色凝重的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許夷光主僕三個圍在了當中。
辛寅則大步走到了許夷光面前,沉聲道:「夫人,您和兩位姑娘快上車吧,我們應當是被人跟蹤了,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護得您安然無恙的。」
許夷光主僕三個早已是遽然色變。
尤其許夷光,莫名就想到了當年在熱河行宮她中箭那一次的事,難道,今日是要舊事重演了么? 辛寅待主僕三個上了馬車,又讓兩個粗使婆子上了後面的馬車后,方奔回了丁卯身邊去,低聲說道:「待會兒弄清楚對方的大概情況后,便立刻兵分兩路,一路我領著,留下纏住對方,另一路你領著,
護送了夫人立刻離開,夫人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
丁卯卻道:「還是你帶人護送了夫人離開吧,我帶人留下,我心思沒你縝密,怕後邊兒安排不周,怠慢了夫人,等把對方都打發了,我會立刻去找你的……」
二人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后,大概百來號人,自四面八方衝出來,圍著他們的人圍成的小包圍圈,又形成了一個大包圍圈,應當是想「瓮中捉鱉」? 打頭的卻是個四十歲左右,身強體壯,滿臉絡腮鬍,襯得他越發凶神惡煞的男子,張口便笑道:「在山上困了一整個冬天,吃了他媽幾個月的稀飯鹹菜,想著好容易開春了,可以下來干幾票,打打牙祭
,改善一下生活了,沒想到,第一票就碰上了這麼頭肥羊,可真是天助我也啊,兄弟們,好好乾,今晚上就可以吃肉喝酒了!」
他手下的兄弟們便都高呼起來:「吃肉喝酒,吃肉喝酒!」
還有人嚷嚷道:「大哥,我還沒老婆呢,三個娘們兒最漂亮的那個我不敢想,您把她的丫頭賞一個給我做老婆得了,那樣我明年的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抱上大胖兒子了,大哥,你可要成全我啊。」
百來號人從衣著打扮,到言行舉止,都粗野鄙陋得緊,一眼看去,便知道他們必定是附近山頭打家劫舍的土匪流寇。
可丁卯與辛寅對視一眼,卻不敢拿他們只當尋常的土匪流寇看。 且不說此地離京城已不遠,不過二三百餘里,已勉強算得上天子腳下,若真有這麼大股的土匪流寇橫行出沒,官府早該派兵來剿滅,不管能不能剿盡,至少也該有個態度才是,可他們事先一點風聲沒
聽到過,這一路走來,也沒聽人說起過這一帶有土匪出沒。 只看這群人的站姿,還有行動時的敏捷與輕巧,便足以知道,他們絕不是土匪,至少不是普通的土匪,他們的言語舉止,衣著打扮可以有意往粗鄙上靠,有些習慣卻早已如本能一般,怎麼遮掩都會流
露出幾分來,這一點,瞞得過別人,卻絕對瞞不過跟著傅御身經百戰的丁卯與辛寅。
二人的心就提得更高了。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由丁卯先笑著開了口:「這位大哥,看來是要買路錢了?你手下這麼多兄弟,奔波一趟也不容易,這樣吧,我們後面那一馬車財物和東西,可以都給你們,也免得你和這麼多兄弟白
跑一趟。」 那絡腮鬍大哥聽了哈哈怪笑,笑過之後惡狠狠的道:「我的兄弟們都餓了一個冬天了,早餓得眼睛都快綠了,如今眼見終於有肥肉上門,可以飽餐一頓了,你卻只肯拿點邊角余料來打發我們,還想全身
而退?便是我肯答應,我的兄弟們也不肯答應,便是我的兄弟們肯答應,我和他們手裡的刀也不能答應啊!」
有人附和:「就是,大哥,你還跟他們廢什麼話呢,他媽的直接上啊,男的全部殺了,女的帶回寨子里去,大家好生打一回牙祭,回頭才有力氣繼續下山來宰肥羊,大家繼續吃香的喝辣的!」 丁卯見意料中的示弱與服軟果然沒用,也沉了臉,道:「既然這位大哥不肯通融,我們也只好憑自己手中的刀說話了,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們可是傅將軍的親衛,馬車裡做的也是傅將軍的夫人康寧縣主,你們總不可能沒聽說過吧?既然不肯通融,就要做好時候被趕盡殺絕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