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六回又一個密辛
翌日起來后,許夷光因為沒睡好,難免有些精神不濟。
果慧大師過來問好時,見她眼瞼下一圈青影,頗有些不安:「寺里簡陋,怠慢了四夫人,還請四夫人千萬不要怪罪。」 許夷光知道果慧大師說是凈月寺的主持,說到底也不過是靠著靖南侯府過活的人罷了,也不怪她一有風吹草動便誠惶誠恐,忙笑道:「大師客氣了,這裡挺好的,既安靜也清凈,我沒睡好,不過是有些
個認床罷了,只不知道廚房有沒有雞蛋?若有的話,還要勞煩大師打發個人引了我這婢女去,給我煮兩個來,我熱敷一下眼睛,自然也就沒事兒了。」
一面說,一面指向大寒,正想著得找個什麼借口將大寒暫時支出去,方便吩咐小寒去做一些事了,不想現成的機會就來了。
果慧大師忙笑道:「有雞蛋有雞蛋,我這便帶這位姑娘過去廚房給四夫人取去,順道把四夫人的早膳帶回來。」
許夷光點點頭:「那就有勞大師了。」
起身目送了果慧大師出去,等她與大寒的身影剛消失不見,立刻招手叫了小寒過來,低聲吩咐道:「你待會兒便找寺里的人打聽打聽去,這寺里除了十來個尼姑以外,還住著誰?」
她昨晚想來想去,那個聲音的主人既對侯府那般熟悉,又對這裡這般熟悉,可見是在侯府長住過,如今則住在這裡的,不然當初小寒也不至於怎麼都找不到人,昨晚她也不能一找自己一個準了。
也許,她是犯了錯兒,被從侯府貶到這裡來的?
小寒眼瞼下的青影比許夷光更深,一整晚豈止沒有睡實過,壓根兒就沒睡過,偏還要防著驚動了與她同睡的大寒,連翻身都不敢動作大了,頻次更不敢多,這會兒渾身那叫一個難受。 聽得許夷光的話,她皺著眉頭小聲說道:「夫人,要不我們還是先把事情告訴了四老爺,讓四老爺調查定奪吧?我實在擔心到頭來,咱們狐狸沒打著,反惹一身騷啊,不然那個人幹嘛要躲躲閃閃的,為
什麼不敢讓夫人看見她,不敢讓我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上次她便一個月都沒睡踏實過,好容易眼見風平浪靜的,什麼事都沒有了,還當真是自己當初聽錯了。
誰知道又來個更勁爆的秘辛,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心裡卻裝著那樣的大秘密,委實是難以心安,只盼能有高個子把已快塌了的天撐起來,讓她在下面呼吸也能順暢些啊。
許夷光猶豫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告訴傅御,聞言也皺了眉頭,道:「就算要讓四老爺定奪,也得先把能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才是,你快去打聽吧,記得別漏了馬腳。」
小寒只得應了,等大寒端了早膳回來后,隨便指了個借口出去了。 大寒則服侍許夷光用起早膳來,白粥熬得很濃稠,饅頭也綿軟蓬鬆,配上幾樣爽口的小菜,讓許夷光本來因沒睡好沒什麼胃口的,幾口下肚后,也有了胃口,喝了一整碗粥,又吃了大半個饅頭,才放
了筷子。
丁卯帶了話進來,請問許夷光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回去。 許夷光想著小寒還不知道得打聽得幾時才有結果,傳了話給丁卯:「午時左右,用了午膳再出發吧,省得就跟昨兒一樣,一路上連口熱茶都沒的吃,更別說熱飯熱菜了,反正只要關城門前,能趕到就行
。」
丁卯得了回話后,自去安排不提。
大寒也開始慢慢兒的收拾起東西來,收拾得差不多時,小寒終於回來了。
許夷光使了個眼色:「小寒隨我四處逛逛去吧,聽說後邊兒風景很是不錯,也算不白來一趟。」然後起身讓她扶著,出了房門,再出了院門,方低聲問道:「打聽到什麼了嗎?」 小寒也壓低了聲音:「打聽到了,寺里除了大小十來個尼姑,還住了兩位居士,說是二老爺與三老爺的生母,當初老侯爺去世后,兩位老姨奶奶自請落髮出家,常伴青燈古佛為老侯爺和太夫人祈福,太
夫人不允准她們落髮,她們便自請來了凈月寺做居士,帶髮修行。」 「只是聽說二人從不踏出西北角上她們所住小院,也從不與寺里尼姑們往來的,連飯菜都是每日定時由人送到后,她們取了吃畢再把碗筷放回原地,下一餐時再由送飯的人取走,所以寺里幾個小尼姑,
根本不知道她們的存在,我還是把我荷包里的二兩多碎銀子都給了一個年紀大些的尼姑,她才告訴我了,應當不會是她們在裝神弄鬼吧?」
這個結果,倒是與許夷光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能知道當年舊事,又那般恨靖南侯太夫人的,除了老靖南侯身邊兒的姨娘通房們,她還真想不到其他人了。
因勾唇道:「不是她們還能是誰,這妻妾嫡庶之間,本就是死敵,也就只有男人才會相信妻妾嫡庶能一家親了。」
小寒噝聲道:「可她們從不出門,也無人可用啊,上次我們聽見……更是在府里,兩邊離得這麼遠,她們要回府去,又不是一時三刻間就能回來的,哪能一點馬腳都不露?」 許夷光冷哼道:「她們明面上是從不出門,暗地裡呢,暗地裡誰能保證?你能花二兩銀子打聽到她們的存在,她們自然也能花銀子讓人給她們行方便,甚至是幫著她們做事,鬼尚且能為錢推磨了,何況
幾個貪婪的尼姑?我們是不知道她們的存在,只怕府里好些人也都不知道,但二老爺三老爺總是知道的,怎麼可能真對自己的生母二十年都不聞不問?」 小寒緩緩點頭:「那她們便有銀子了,二老爺三老爺再不成器,百兒八十兩銀子卻是不缺的,這裡的尼姑又貪婪得很,我瞧著除了果慧大師,就沒一個真正向佛的……可他們母子私下往來一次兩次的,
府里的人可能還察覺不到,次數一多,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漏,大夫人可從來都自詡治家森嚴,府里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許夷光道:「那隻能說明,府里也有內應,一直在替他們遮掩,所以才能二十年來一點馬腳不露。不過話又說回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可能一年甚至更久她們才偷偷回府里一趟,再不然就是二老爺三老爺偷偷送一趟銀子來給她們,也就不怪沒人察覺了,她們也算是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