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九回以靜制動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一家三口又是一早便去了李家,自然又是一整日的熱鬧。
許夷光表面一直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卻是忍不住有些焦灼起來,傅御這幾日到底忙什麼呢?
以往他就算再忙,應酬再多,也不會這麼幾日都不來見她,大過年的,更不可能一次面都不在娘師叔和外祖母等人跟前兒露……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這委實不符合傅御一貫的作風,李巍還嚷嚷道:「我還說練好了技術,這回一定要找熠之雪恥呢,偏他竟不來,真是可惜了!」
惹來李老太太的笑罵:「你當熠之跟你似的,成日都這般閑呢,他那差使本就是越到年節越忙的,他們公卿人家規矩多,也是越到年節越忙,想來忙過這幾日就好了。」
李氏還覷了空寬慰許夷光:「熠之必定是真忙,不然不會沒有音訊,回頭見了他,你可別因此惱上他啊,他難道就想這般忙不成?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總得你敬我我敬你的,才能長長久久。」
雖然她心裡也有些擔心,覺得傅御這次太反常,惟恐事出反常即為妖。
好在是當天夜裡,傅御到底還是來找許夷光了。
許夷光這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年三十兒的晚上,因為宮女內侍們都不經心,讓火燭點燃了七皇子卧室的幔帳,雖然發現得及時,沒有蔓延成大火,依然讓睡著了的七皇子燒傷了臉和手,還受了好大的驚嚇。
皇上和方皇後知道后,都是大怒,不但把該班服侍的宮女內侍都打入了慎刑司,等待出了正月,可以見血后再一次處置,方皇后還自請將七皇子挪到自己寢宮裡去,以便就近照顧,皇上也同意了。 「也就是說,七皇子如今已經挪入鳳儀宮了?」許夷光眉頭微皺,也就不怪傅御暫時顧不得旁的了,這要是七皇子挪進鳳儀宮后,便再不挪出來了,於賢妃和五皇子來說,可就大大不妙了,「可大年初一
朝拜時,看皇後娘娘的樣子,一點端倪都沒露,這兩日也沒聽到任何風聲啊,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出來?」
傅御沉聲道:「到底不是什麼光彩事,宮裡禁了口的,連大姐都是初一晚上才知道的,外邊兒自然更聽不到什麼風聲了,何況弄得大張旗鼓的,難免打草驚蛇,當然要按兵不動,才好引蛇出洞了。」
許夷光聞言默了默,道:「難道七皇子此番出事,竟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不成?」 傅御道:「說不好,七皇子沒有母妃庇護,又不得皇上寵愛,在宮裡向來無聲無息,宮人們伺候起來難免有所輕慢,也是有的,但也不排除人為因素,只看誰能因此得利,也就能大略知道,到底是誰出
的手了。」
如今的事實是,蘭妃母子容妃母子都不會這樣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自然自家也是一樣,何況自家有沒有做過,他還能不知道么?
那最可疑的,便是……方皇后了,她手握六宮大權,也只有她出手,才能這般的乾淨利索,找不到疑點與線索了。 許夷光明白傅御的未盡之意,道:「應當不會吧,若真是……那些宮人不會被留到出了正月後才發落,夜長夢多,當然是立時發落了最萬無一失,何況做嫡母的要養哪個皇子公主到自己宮裡都是天經地
義的,誰都不好有半句二話,她又何必這般大費周章的冒險呢?」
傅御緩緩搖頭,「誰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大姐很著急,我母親和大哥也很著急,都說早知今日,就該……如今想再下手,怕是不容易了,也太冒險。」
所以這幾日家裡都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他自然也顧不得來找敏敏,跟著去李家拜年了。
許夷光忙道:「當然不能下手啊,七皇子可是無辜的,何況萬一不是皇后出手了,她也沒想過要將七皇子長長久久的留在自己殿中呢?好歹還是等過些日子,七皇子傷養好了,再看吧。」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就算方皇后長長久久將七皇子留在了自己身邊,也未必就意在大位啊,指不定她就是想找個慰藉,找個寄託呢? 畢竟她心裡的苦,只有有數的幾個人才知道,而且方家人丁單薄,七皇子更是無依無傍,根本沒法兒與其他幾位皇子身後的勢力抗衡,以方皇后的聰明通透,應當不會冒這個險才是,反正哪個皇子上
位,她都是母后皇太后,方家如今也只求一個「穩」字。 傅御「嗯」了一聲,「我也是這麼說的,好歹先以靜制動,況就算皇后真有那個心,誰還能不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誰不成,那便休想拿嫡庶做文章,只要沒有嫡庶之分,鹿死誰手,還是未知,又何必急於
一時?可大姐聽不進去我的勸,我怎麼說她都那般的著急,我如今最擔心的,便是她一急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許夷光吸了一口氣,「不至於吧,娘娘到底也是在後宮沉浸這麼多年的人了,何況如今著急的又不止是你們,還有的是其他人,我也覺得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靜制動。」 傅御嘆道:「大姐心裡未必不知道,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罷了,敏敏你就別為這事兒煩心了,自有我呢,且安心過你的節,好生陪陪外祖母與舅舅們,我之所以告訴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煩心,只是
有事不想瞞著你,怕你胡思亂想而已。」
許夷光點點頭:「你也別太累了,如今可是過年呢,好歹等過完了年,再操心也不遲。」 傅御應了:「放心,我都理會得的,回頭會再找大哥談談的,大哥這些年風浪也見得不少了,不過是一時間亂了方寸,等冷靜下來,自然也就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對我們最有利了,只要大哥穩住了
,母親與大姐自然也能穩住了。」
當下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眼見時辰不早,許夷光便打發傅御離開了,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當中后,方托腮皺眉,繼續沉思起來。
這事兒到底是不是方皇后的手筆,她如今又是怎麼想的呢? 以前是她身體不好,方家也後繼無人,她才懶得爭的,如今她卻是身體也好了,寶哥兒眼見也養住了,指不定,她忽然又有了爭的心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