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五回從來沒有下限
輓聯與祭禮送到后,許夷光便再不把許家的事放在心上了。
不過她以為許瑤光這一去至多七八日就能回來的,畢竟以許家如今的條件,給許老太太大辦喪事的可能性不大,想來至多停靈七日,便會入土為安了。
卻沒想到,許瑤光竟足足過了二十日,據說許老太太早就已出了殯,京城也已滴水成冰,成日天都暗沉沉的,不定什麼時候便會下雪了,才終於回了九芝堂。
人也瘦了一圈,一副好久沒吃好睡好了,憔悴至極的樣子。
唬得許夷光忙拉了她坐下,又讓人上了熱茶來,待她吃了兩口,瞧著氣色稍稍好了些后,方問道:「大姐姐怎麼累成這樣兒了,是哀毀太過,還是?不管怎麼說,大姐姐也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
許瑤光擺了擺手,「我沒事兒,只是的確有些累,二妹妹又久不見我,所以乍見之下覺得變化大罷了,緩兩日也就好了。」
許夷光眉頭仍然皺著,「可我看大姐姐的樣子,不像只是有些累啊,既大姐姐累壞了,就該直接回侯府去,好生休息兩日再過來的,醫館雖隨時都缺人手,也不差一日兩日了。」 雲綉再也忍不住在一旁插言道:「還不都是二老爺鬧的,老太太才去的第二日,就在靈前又吵又鬧的,把所有人都罵了一回,罵得可難聽了。偏又只是個嘴上厲害的,耍過橫后又慫了,見我們老爺死活要將二房分出去,又百般哀求起我們老爺來,等老太太入土為安后,更是死活也不肯出去,鬧得家裡是雞飛狗跳,我們太太也給累倒了,我們姑娘放心不下,且也要幫著大奶奶理事,這才會累死累活的一
直到今日,才終於能脫身回來了……」
「雲綉,別再說了!」雲綉說得又急又快,噼里啪啦的竹筒倒豆子一般,許瑤光好幾次想打斷她,都沒能找到機會,等終於能找到機會時,雲綉也已把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 只得看向許夷光,滿臉歉然的道:「二妹妹,這丫頭都是渾說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更別因此影響了你的心情。」那總是二妹妹的親生父親,卻不堪到連個丫頭都毫不掩飾鄙視與厭惡,她心裡怎麼可
能好過?
許夷光卻擺手道:「沒事,影響不了我的心情,我就當是在聽別人的事了,後來呢?許大老爺又是怎麼徹底下定了決心的?」 許瑤光見她面色如常,方嘆道:「我爹是一家之主,家族責任感與使命感從來都很強,這次也是實在忍無可忍了,才會終於下定了決心……祖母她、她竟是被二叔給氣得心絞痛發作了,才會死的,至於
二叔是怎麼氣她的,也就是二妹妹了,當著旁人的面兒,我可說不出口……」 便把許明孝怎樣逼許老太太給自己銀子去光花街柳巷之事簡略說了一遍,末了道:「我爹一想到祖母死不瞑目,無人送終,便心痛後悔之際,偏偏二叔竟一點愧疚悔改之心都沒有,那可是他的親娘,他
的良心一定都是被狗給吃了,才能那般的涼薄無情!」
許夷光這才知道了許老太太的真正死因,也知道了許明孝的無恥無情程度,竟是從來沒有下限。
不由勾唇諷笑。
這叫什麼,「慈母多敗兒」的終極寫照也不過如此了,許老太太在九泉之下,一定會後悔自己曾經對許明孝的縱容無度吧? 又聽得許瑤光道:「後來二叔又哭又求的死活不同意分家,見實在改變不了我爹的決定了,便提出要把公中的財產分作四份,他兩份,我爹和三叔各一份,再就是祖母的體己,得全歸他,因為二房沒有
私產,不像我們大房和三房,各有我娘和三嬸的嫁妝和我爹與三叔這些年的積蓄。」
這樣過分的條件,大太太與三太太自然都不肯答應。 雙方扯了幾日的皮,扯得彼此都口乾舌燥,心力交瘁后,許明孝在許宵許定小心翼翼的勸說『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下,終於退了一步,公中的財產他要三分之一,許老太太的體己他要三分之二,還
說許明禮是庶出的,嫡母的體己本就沒有他的份兒。
卻仍是不肯搬出去,只說自己在城裡沒有宅子,若舉家都搬去莊子上,也太不方便,關鍵還影響孩子們的學業,讓許明忠容他緩一段時間,買好或是賃好宅子后,他再搬出去也不遲。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來個「拖」字訣了?
偏大太太的嫁妝當初賠償李家五萬兩銀子時,也賠進去不少,如今名下在京城並無宅子,哪怕想破殘免災,賠上一棟宅子,好將人立刻掃地出門,自此眼不見心不煩都沒辦法。
關鍵時刻,三太太站了出去,提出自己在西門有一棟兩進的宅子,怎麼也得值一千多兩千兩,她一兩銀子都不要了,只要二房上下立時都搬出去! 「這下二叔沒了借口,且也貪圖三嬸那宅子,拿到房契后,便帶著二房上下,乾乾脆脆的搬了出去,家裡也總算清凈了下來。」許瑤光一邊說一邊搖頭,「二妹妹是知道三嬸的,從來都把銀子看得有些重
,這次卻這般的大方,只為了能把人送走,足見她心裡是真氣得狠了,也是,那可是五妹妹一輩子的大事,也不怪三嬸生氣。」
許夷光忙道:「那五妹妹如今怎麼樣了,豈不是很生氣很傷心?」 許瑤光點頭嘆道:「肯定是生氣也肯定是傷心的,打小兒便以為不會有任何更改與變故的事兒……不過昨兒我與她說話時,看她的樣子,應當已經看開一些了,她說她那個舅母可不是省油的燈,自來嚴
厲得什麼似的,就算將來她有外祖母與舅舅護著,外祖母上了年紀,能護她多久?舅舅一個大男人,又怎麼可能時時處處都護著她,做婆婆的想磨搓兒媳,可從來不是什麼難事。」 「倒不如就鞋有多大便穿多大的鞋,按如今的條件再說人家算了,她可不想當個成日受氣的小媳婦兒,還說再不濟了,不還能跟我一樣,來跟二妹妹學醫嗎?總不至於餓死了自己,我看她說這些話時都一臉的認真,可見是深思熟慮過的,今兒才能回來,不然怕是還得等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