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回自挖牆角
李老太太滿心都是對女兒的心疼與虧欠,見汪思邈這般有誠意,李氏又是真箇在意他,哪還會再繼續挑汪思邈的不是?便本來覺得汪思邈社會地位的確太低了些的,也不在意了,虛名能值什麼,日子過得
隨心順意才是最重要的! 因與李氏和許夷光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汪大夫這般的有誠意,我們再拿喬,就太辜負他了,所以我的意思,下半年就擇個吉日,把喜事給辦了,你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也算是了了我一樁
最大的心事。」
李氏正感動於汪思邈的一番心意,又聽得母親說下半年就擇了個幾日把事情給他們辦了,臉霎時脹得通紅,結結巴巴的道:「娘,這、這會不會太、太快了?」 李老太太擺手道:「哪裡快了,便定在九十月,也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呢,足夠採辦一應該採辦的東西,做好一應準備了,何況我們也不會大辦,時間就更充足了。再者,先辦完了你們的事,才好辦敏
敏的,熠之七月里就二十一了,婚事是再拖不得了,等開了年敏敏及笄后,侯府必然會來請期,難道讓女兒先於母親出嫁不成?」
且李老太太還有一層私心,女兒與汪大夫年紀都還不算大,生兒育女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早點成親,也好早點懷上身孕,再拖個一年半載的,萬一真遲了,豈非抱憾終生?
也不能讓作舅舅姨母的,年紀反比外甥外甥女小是?
許夷光忙道:「外祖母,您說『出嫁』,意思是,沒打算讓汪師叔入贅呢?」 李老太太「嗯」了一聲,「我才不是說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么,只要他是真心的,入贅與出嫁又有什麼差別?何況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們家卻人丁興旺,彼此如今也離得近,以後若他真敢食
言,對你娘不好,你舅舅表哥們難道是吃素的不成?既然如此,又何必那般的咄咄逼人,不留餘地呢,這種情況,就得又打又拉,有軟有硬才是。」
說得許夷光笑起來,對李老太太翹大拇指道:「聽您老人家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李老太太也笑起來:「那是,所以你們娘兒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女兒前面十幾年吃夠了跋扈左性婆婆的虧,也吃夠了志大才疏無能無恥丈夫的虧,這一次沒有婆婆,甚至沒有夫家的任何親長,丈夫也是個真誠上進磊落豁達的,就不信還不能過好日子! 李老太太笑完,又道:「只是我對汪大夫雖沒有旁的要求,宅子卻是一定要有的,總不能讓你娘跟了他居無定所吧?敏敏,這事兒就交給你回頭找機會告訴他了啊,另外再告訴他,他只用置辦宅子便是
,裡邊兒的一應東西,我們李家都會陪嫁過去。」 上次女兒匆匆出嫁,她連一針一線的嫁妝都沒有為她準備,心裡一直都覺著愧疚虧欠女兒的慌,還當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補償女兒了,倒是沒想到,這麼快便有補償的這一日了,這一次,她一定要好生
為女兒準備一份嫁妝才是。 許夷光卻是皺起了眉頭:「外祖母,為什麼要讓汪師叔置辦宅子,娘和他就在家裡成親,以後也住在家裡便是,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白白破費呢?有娘才有家,您總不能讓我以後連個娘家都沒的回吧?
」 李老太太聞言,拍了拍她的手,道:「敏敏,你先別急,聽我說。一來這是汪大夫必須拿出的誠意,得來的太容易,他以後未必會珍惜,而且時間長了,誰能保證他多少不會有幾分寄人籬下之感呢?那你反倒是好心辦壞事了;二來嘛,這宅子是皇上御賜給你的,你娘一直住著旁人還不會說什麼,汪大夫甚至是他和你娘以後的兒女也一直住著,只怕就免不得被人說嘴了,許明孝到底還在呢……所以我的意
思,將來你出嫁時,這宅子最好還是當作你的陪嫁,如此便既不會被人說嘴,你的嫁妝也能更好看了。」
「可是……」許夷光還待再說。 李氏已搶先說道:「娘,您言之有理,那就讓他置辦宅子吧,不過以後就我們兩個人住,宅子不必太大,至多兩進也就夠了,而且京城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算大,坐了馬車也就兩三個時辰,便可以跑通城了,所以我覺著只要安全安靜,位置偏些也沒什麼。至於您才說的陪嫁……您才給了我五千兩銀子,便是放在尋常的公侯府,也夠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了,所以,就盡著這五千兩來辦,您和哥哥嫂嫂們
都別再破費了。」
說到最後,本就通紅一片的臉,更是已紅得要滴出血來了。 卻立時又看向許夷光道:「敏敏,你外祖母說得對,我跟你一直住沒什麼,你師叔也住進來,卻是怎麼都不合適,他自己心裡也未必情願,所以就讓他置辦宅子吧,只要有我在,他的新家便也是你的家
,你以後什麼時候想回去了,都可以,房間我也會一直都給你留著,難道我那個、那個……再嫁了,就不是你娘了?無論如何,我是你娘這一點,也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啊!」
許夷光不說話了。
忽然間也不想讓李氏再嫁了,敢情她一力幫助汪師叔,到頭來結果就是她自己要與娘至此分開了?
她這根本就等同於是自己在挖自己的「牆角」嘛,只怕滿京城也再找不到比她更傻了的,她後悔了,怎麼辦! 李氏已又在與李老太太說話了,「娘,我如今最擔心的,還是我的事,會不會對敏敏造成什麼影響,讓人非議她不說,還讓靖南侯太夫人與侯府上下都因此,對她生出什麼不好的看法來?到底『人言可畏
』……要不,暫時把這事兒擱下,等敏敏明年順利出嫁了,看情況又再說?」
她狀告夫家和和離的事,已讓滿京城,尤其是上流圈子的人,對敏敏非議頗多,心裡怎麼想的,就更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若她再和離不到一年,便又再嫁,想也知道只會引來更多的非議,她自己被非議沒什麼,若因此連累了女兒,甚至是女兒的終生幸福,她便是死了,也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