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回並不糊塗
大太太與許明忠讓許誠光這一番話,說得都是又驚又怒。 驚怒之餘,大太太幾乎是立時近乎尖叫的開了口:「誠哥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還求我們成全你妹妹這一次,你當這是什麼小事呢,不是,這是關係她終身幸福與榮耀的大
事,我和你爹也都是為了他好,你作哥哥的倒好,不跟著著急,不想著怎麼勸轉她,倒與她一起胡鬧起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你什麼時候見過她了?我怎麼不知道!」
她連丈夫都沒告訴過個中細節,就更不必說兒子了,就是怕他煩心,影響了學業,誰知道兒子還是知道了,而且聽起來比她知道得還要多,到底哪裡出了岔子?
難道是閔媽媽告訴他的?
大太太想到這裡,立時把閔媽媽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 正要叫閔媽媽滾進來,許誠光已就地跪下了,沉聲道:「爹,娘,我並沒有胡鬧,妹妹也不是胡鬧,她是真箇對左泉和左家都死了心,還說這半年來,每一日每一夜,於她來說都是煎熬,不論是左夫人,還是左泉,都沒有給過她哪怕一絲溫情與呵護,讓她想到他們便只有痛苦與絕望,孩子沒了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話說回來,連自家的親生骨肉都能下得了那個狠手,從上至下都那般的
狠毒了,妹妹還只是一個外人,他們只會更狠毒的。便是左泉的知錯與承諾,也什麼用都管不了,他還能時時刻刻都護著妹妹不成?他只怕也沒有那個心,不然此番的悲劇,壓根兒就不會發生。」 深吸一口氣,又道:「便是妹妹僥倖能保住性命,也僥倖能生下兒女來,當初、當初二嬸……李氏的前車之鑒可還在,難道爹娘就忍心讓妹妹也走上李氏的老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受委屈,不知道什
么時候才能熬到頭不成?李氏能有個那般出息的女兒,誰敢保證妹妹的兒女將來也能那般出息嗎?」 許明忠終於放下一直揉著突突直跳太陽穴的手,哂笑著緩聲開了口:「告訴你這些事的,是許夷光對不對?說服你支持你妹妹的,也是她對不對?我們家這些年的確給了李氏和她許多委屈受,我也以為
,老天爺已經報應過了,卻是沒想到,原來報應才剛剛開始,離結束也還遠得很,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就知道!」 大太太忽然尖叫著打斷了許明忠,「我就知道我之前的懷疑是對的,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也是,瑤兒自來便乖巧聽話,怎麼會忽然就想起要大歸了,果然是許夷光攛掇的她,她就是見不得瑤兒好,見不得我們許家好,一定要讓我們家所有人都生不如死,悔不當初,她才滿意,才會覺得出了這麼多年來她們母女受盡各種委屈的那口氣!偏還要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去蒙蔽瑤兒,讓瑤兒都被她賣了,還要給她數錢,還不知道她私下裡得意成了什麼樣兒!不行,我這就找她算賬去,等找她算過賬后,我再去瑤兒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讓瑤兒知道,到底誰才是真箇為她好,誰又是口蜜腹劍,變著法兒的
在害她!」
大太太嚷嚷完,便一陣風似的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還叫著閔媽媽『備車』,眨眼間便不見了人影。 急得許誠光在後面一個勁兒的喊:「娘,不關縣主的事,她只是卻不過妹妹的請求,幫著妹妹帶了個話兒,決定也是妹妹自己做的,縣主還苦勸過她來著,見實在勸不轉了,才答應替她帶話兒呢,您怎
么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賬都算到縣主頭上,還要去興師問罪呢?您不能去……」
也不管用,再看許明忠,也沒有出言勸阻大太太的意思。
許誠光便明白了,父親氣急之下,是默許母親去縣主府興師問罪,胡攪蠻纏的,總歸大節下的,要不痛快,大家就一起不痛快吧!
只得一跺腳,拔腿追大太太去了。
卻是一直追到了二門外也勸不住大太太,又不能對自己的母親不敬,到底父親還在,母親與祖母的情況並不一樣。
只能跟著大太太一起上了車,一道來了因知道李家人如今都在,堪稱如今滿京城最沒臉來的地方縣主府,路上還不放棄勸說大太太,只可惜如今看來,一絲一毫的用處都沒有。
偏許誠光又不能不管不顧的任她胡鬧,許家如今是既得罪不起許夷光,許誠光也知道明明是自家沒理,沒那個臉去得罪許夷光,更何況許夷光也是一片好心。
許誠光只得耐下性子來,又勸大太太:「娘,縣主待妹妹的心,絕對與我們是一樣的,這一點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您冷靜一點,先起來,大家有話好好說行嗎?」 奈何大太太仍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仍做張做致的求著許夷光:「縣主,您心裡有恨有怨,只管沖著我們來便是,瑤兒卻是無辜的,她也真的礙不著您什麼,這輩子更是絕對哪方面都比不過您了,求您
就看在您叫她一聲『大姐姐』,她昔日也對您諸多維護的份兒上,放她一馬吧,我給您磕頭了,只要您肯放她一馬,我今兒就是磕死在您面前,也絕無半句怨言。」
說完真給許夷光磕起頭來,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許誠光一個成年男子,竟怎麼拉都拉不起她來。
只得滿臉羞愧與歉疚的與許夷光道:「縣主,實在對不住,家母病糊塗了,所以滿口的胡言亂語,卻是連自己說了什麼,只怕都不知道,冒犯了縣主,還請縣主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許夷光淡淡一笑,自顧去一旁坐了,方冷聲說道:「令堂還記得本縣主是縣主,可見並沒有病糊塗,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非意識不清下的胡言亂語,許大爺不必再多說,我也不想再聽下去,大節下的,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多陪陪家母與家人們的好,就不多留許大爺與令堂了,——來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