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一回冤有頭債有主
傅御知道許夷光與許瑤光要好,因為許瑤光的心善心正,他對她印象也不差。 聞言抬手輕輕撫上許夷光的頭髮,道:「哪裡矛盾了,你是路見不平,對事不對人,也算有感而為,何況左家的確做得有失厚道,左泉照你說來,也沒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只是這種家務事,從來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又恰是發生在許家落敗了這個微妙的當口,只怕無論是左家,還是許家,都輕易不會同意,那光你大姐姐一人堅持,也頂不了什麼用,你說穿了更是一個外人,更是不好管
得太多……敏敏,那你有主意要怎麼幫她了嗎?」 許夷光嘆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因為不容易就不去做了,就讓大姐姐繼續熬,一直熬到自己哪一日油盡燈枯不成?還好左泉比我以為的,要好上那麼一點,我把話與他攤開了說后,見他很是觸動的樣子,沒準兒愧疚之下,就答應了放大姐姐自由呢?我還打算,明兒一早就設法見許家大爺一面去,他也算是個明理且有良心之人,若他肯站到大姐姐一邊,許大老爺與許大太太處,就好辦多了,總歸辦
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且先都試過後,又再說吧。」
傅御想了想,道:「那你先試吧,都試過之後不行了,我們又再想辦法便是,只怕當年太太也曾這般的絕望與無助過吧?只衝這一點,我們也得儘可能拉你大姐姐一把。」
他更是要引此番之事以為戒,別以為後宅的紛爭與齟齬,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旦小事堆積得多了,不懷好意的人也多了,照樣能釀成巨大的難以挽回的惡果。
他娶敏敏回家是為了給她愛與尊重,讓她過好日子去,可不是為了讓她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去的! 許夷光則想的是,傅御將來一定不會讓她遇上與許瑤光同樣的事,再不然縱遇上了,他也一定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她這一邊,她就是沒來由的相信他,而他也的確值得她相信,——茫茫人海中她能遇上
他,表裡如一,一片真心的他,而不是像左泉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家中的所謂「乘龍快婿」,實屬生平之所大幸了!
兩個人雖都沒把心裡的感慨說出來,人卻不自覺偎依得更緊,心也貼得更緊了一般。
少時回到縣主府,因時辰委實已不早了,傅御便沒再進去,徑自回了家去。
餘下許夷光看著他走遠了,方進了二門去,直奔李氏院里。
果然李氏還沒睡下,既沒接到女兒不回家了的消息,自然就是要回來,那無論多晚,她都一定會等她。 總算終於將人給等了回來,李氏一下子來了精神,忙關切的問許夷光:「敏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餓不餓?累不累?我讓人給你熬了杏仁露,馬上送來你趁熱喝下,便回房梳洗早些歇了吧,有什麼話
,我們明兒再慢慢的說也不遲。」
許夷光忙道:「娘,我不餓,也不累,倒是您,只管睡您的便是,又等我做什麼,我這麼大的人了,還能出什麼事兒不成?」 李氏笑道:「我又不困,是不是熠之又去接你了?你也是,怎麼不叫他進來吃杯茶再走,花無百日紅,他對你好,你更該加倍的對他好才是,不過你自來聰明,心裡應當有數,我就不多說了。倒是你大
姐姐,她怎麼樣了,孩子呢,保住了嗎?」
說話間,吳媽媽端了熱騰騰的杏仁露來,許夷光聞著杏仁露特有的清甜香味,這才覺著餓了,她在左家一整日可沒吃什麼東西,也沒吃東西的心情。
於是接過杏仁露,接連喝了幾口,覺得渾身都熨帖了幾分,方回答起李氏的問題來:「大姐姐的孩子沒能保住,我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得虧我去了,不然指不定大人也保不住。」
「這可真是……」李氏立時滿臉的遺憾與痛惜,「那你大姐姐醒了么?醒來後知道孩子沒了,她豈不是很傷心?」
吳媽媽一臉他同情的道:「怎麼可能不傷心,孩子都是當娘的心頭肉,也是可憐了大姑娘,偏遇上這樣的事!」
許夷光道:「大姐姐不光傷心,還徹底死了心,說和離也好,休書也好,總之她不會再與左大爺過下去,也一日都再在左家待不下去了,希望我能幫幫她。」
李氏不由驚呼:「你大姐姐真這麼說?事情竟真到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了?那大太太同意嗎?」 吳媽媽冷笑接道:「大太太怎麼可能同意,那樣一個乘龍快婿,滿京城都羨慕妒忌得緊的,她除非傻了才會同意,可日子是大姑娘自己在過,又不是別人在過,到底有多苦多委屈,也只有大姑娘自己才
知道,就像當初太太一樣……那姑娘,您是怎麼與大姑娘說的,您打算幫助她嗎?」
因為有李氏曾經的遭遇,因為比誰都更清楚李氏曾經的痛苦與絕望,吳媽媽在這件事上,是想也不想便站到許瑤光一邊的。
許夷光道:「大姐姐就是知道沒有人會支持她,才會只與我說了的,她既這般信任我,我自然要幫她,只是這個忙,的確不是那麼好幫的,我也只能儘力而為了。」 李氏嘆道:「這個忙豈止不那麼好幫,便過得了大太太和大老爺那一關,也過不了左家那一關啊,左大爺才中了探花,比誰都更愛惜羽毛,怎麼能讓自己有『危難關頭休妻』的污點?而為了所謂的清譽,
那些個所謂讀書人,又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怕就怕折騰了一通后,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大姑娘也仍得在左家過日子,那她以後就真是要度日如年了。」 吳媽媽冷哼道:「當初他們那樣對太太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家的女兒也有可能會遇上同樣的人,同樣的事?罷了,大姑娘實在是個好的,若是換了其他人,我才不會有好話,這老天爺也是,冤
有頭債有主,要報應,也該報應到那些真正該遭報應的人頭上才是啊。」 母女主僕三個感嘆了一回,到底都拿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辦法來,只得各自回房,草草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