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八回變賣
許老太太見次子滿臉的陰沉,知道他心裡不好受,忙起身走到他身邊,小聲問起他來:「老二,你還好吧?沒事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再儘快替你娶個比李氏那賤人好一百倍的媳婦兒進門便是,當初若
不是你爹逼你,也不會有如今的禍事,他害了你半輩子!好在還有半輩子可以補救,我倒要看看,就李氏一個殘花敗柳,除了下九流的男人,還能嫁給誰,回頭她就知道你和咱們許家的好,知道後悔了!」 許明孝聞言,不耐煩的看了許老太太一眼,扔下一句:「是爹害了我半輩子嗎?分明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當初一再的在我耳邊說李氏這不好那不好,娶她實在太委屈我了,又弄了郭氏來,我又怎麼會落
得如今妻離女散的下場!」
便揚長而去了。
許明忠在後面一再的叫他「站住」,他也不聽,眨眼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弄得許明忠是怒不可遏,還是想著他才等同於是被休夫了,二房又一團糟,他心裡難過懊惱也算情有可原,方堪堪忍住了,冷聲與許老太太道:「『慈母多敗兒』的道理,母親時至今時今日,還沒明白嗎
?還是您就喜歡對您不敬的兒子,對您真正恭敬孝順的,反倒不喜歡?那我可受教了!」
說得許老太太忿忿的偏過了頭去,沒有再說后,方吩咐大太太:「讓人擺飯吧,簡單些也沒什麼,能填飽肚子就行,儘快吃完了,好商量正事!」
大太太忙應了,如此這般吩咐一通后,很快丫頭們便上了飯菜來。
許明忠許明禮與許誠光都早餓了,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了,坐下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看在一旁許老太太眼裡,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讓大太太吩咐人也送些飯菜去給許明孝吃的衝動,總歸他都那麼大的人了,餓了肯定知道找東西吃的,還是別為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惹得大家都越發不
待見他們母子才是。
一時飯畢,漱過口吃過茶后,許明忠便問起大太太來:「公中如今能動用的銀子有多少?若是要賣地賣鋪子的話,哪些地方的最好賣,又大概能賣多少銀子?」 五萬兩,差不多已是許家所有家當的一半了,關鍵還包括不能賣的老家的祖宅和田產,那都是許家的根本,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決不能動的,要在短時間內湊足賠給李家的五萬兩銀子,就更不容易了
。 大太太見問,忙道:「公中能動用的銀子就只一萬二千兩,這還是沒有留今年各莊子鋪子送收益來之前,足足大半年家裡這麼多人吃穿用度花銷的,若是好歹留一些,能動用的就更少了,可就算賣地賣
鋪子,也要防著買家趁機壓價,那原本可能賣三處產業就能湊夠的銀子,也得賣五處甚至更多才能夠了,問題老爺也知道,公中在京城攏共也就六七處產業而已,要是都賣了,以後……」
說著看了一眼三太太。
既然大家立場一致,那自己不方便說的話,當然得她來說了。 三太太與大太太妯娌這麼多年,這點默契自是有的,接收到大太太的眼色,立時說道:「好在老太太才已與大嫂和我說過了,她老人家願意借一部分體己給公中,等家裡度過這個難關后,又再慢慢的還
她老人家便是,要不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若不是老太太這般的慈愛無私,此番咱們可就真是要抓瞎了……」
「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 可惜話沒說完,已讓許老太太尖聲打斷了,「我幾時說過要借體己給公中了,我一個老太婆,又能有多少體己?別人家的老太太都是真正的老封君,兒孫後人不知道多孝順,得了什麼好的,都不忘先敬上,我們家卻是我還沒死呢,就已人人都在打我體己的主意了……老頭子,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被欺負到什麼地步了啊,都說『燕子鳥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我以前還不信,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了,才
知道竟是真的,既然兒子們都這般的不孝,縱容媳婦這樣欺負算計我,我還活著做什麼,還不如死了算了……」
又是哭喊又是拍大腿的,看得大太太與三太太都忍不住翻起白眼兒來,老不死的若真死了,整個家都能清凈幾分,以後的路也能順暢幾分,可惜老不死的根本捨不得死!
許明禮則是一直低著頭不發一語。
嫡母的嫁妝與體己,本就沒有他一個庶子的份兒,他也不好就此發表任何意見,如今且由得老婆鬧去吧,反正大嫂也與老婆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也不怕大哥怪罪。 許明忠等許老太太嚎完了,方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她沉聲道:「母親,如今家裡的確困難,所以,我的意思與大家一樣,希望您能出借部分銀子給公中,不過太多也的確是為難您,您就出借兩萬兩可好?加上公中的一萬二千兩,還差一萬八千兩,想來把京郊的兩個莊子都賣了,應當就不會有太大的缺口了。只是以後家裡少了進項,便不能再維持如今的生活了,下人們該賣的都賣了,能省一些是一些,
以後大家的吃穿用度,也得酌情刪減了,雖然苦些,總比家破人散,流離失所,人人可欺強上許多。」
許老太太沒想到長子也要自己「借」銀子,她還以為,作為一家之主,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立時氣黃了臉,怒聲道:「兩萬兩?你說得倒是輕巧,當我手裡有金山銀山呢?我告訴你,別說兩萬兩了,兩千兩,兩百兩都沒有,你是不是以為你如今不做官兒也沒有功名了,我就告不得你不孝了?
我告訴你,我一樣告得你,逼急了我,我明兒就去順天府告你不孝去!」
哼,他老婆的嫁妝怎麼不拿出來,三房賤人的嫁妝又怎麼不拿出來?
兩個人的嫁妝湊一湊,沒有五萬也有四萬了,憑什麼都想她的銀子,她除非死,否則一兩銀子也不會出!
許明忠倒真沒想過借了許老太太的銀子不還,他再是落魄,也不至於落魄到動用自己老婆嫁妝的地步,何況他還有兩個兒女沒有著落了,他總得為他們著想,為襁褓中的孫子著想。
連自己老婆的嫁妝他都沒臉動用,弟媳婦的,他就更不可能動用了。 可若把京里的產業都變賣了,這麼一大家子人,自此便真是坐吃山空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