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八回為何偏偏是他
傅御一席話,說得靖南侯太夫人抽搐著臉皮,紅著眼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好半晌,她方閉上眼睛,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青薔也送回來吧,我不會、不會再……」想說『不會再送丫頭去他屋裡了』,想到以後,到底還是堪堪忍住了。
傅御卻只當是自己終於說服母親了,忙道:「多謝母親體諒,也請母親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要、要說這些話的,我只是、只是……」
揭了母親陳年的傷疤,他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可他說的也是實話,他是真的心疼母親,並不只是為了讓她不再往他屋裡塞人,才故意這麼說的。
「好了,我都知道,出去吧。」靖南侯太夫人再次擺了擺手,傅御只得行了禮,退了出去。
趙媽媽確定他已走遠了,方小心翼翼的問起靖南侯太夫人來:「太夫人,您、您沒事兒吧?」 靖南侯太夫人搖了搖頭,睜開眼睛自嘲的笑道:「我沒事,就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我的那些委屈與不甘,自己親生的兩個從來沒說過一句心疼我的話,娘娘還每每勸我想開點,別再作繭自縛了,到頭
來,卻是他,偏偏是他,說心疼我……這叫什麼事兒,老天爺是故意在捉弄我嗎?」
這要真是她親生的,該有多好? 趙媽媽忙道:「四老爺是您一手帶大的,待他比侯爺和娘娘反倒還要疼愛些,他心疼您也是理所應當,就是……就是那麼小時的事情,他竟然也還記得,您說,他會不會也記得其他的,便如今記不得,
指不定將來什麼時候,又想起了呢?早知道,當初就不該……」
就不該以為小孩子記不住話,就什麼就當著他的面兒說了,不過也不對啊,那時候她們多是在四老爺睡著了時才說的,難道他竟是裝睡的不成?
他那時候才多大呢,那也太可怕了吧! 靖南侯太夫人卻是搖頭道:「他三歲后,便都是跟著奶娘睡在西廂房裡,很少睡在我屋裡了,三歲的孩子,哪可能真什麼都記得?能記住一點,已是夠不錯了,只怕,還是因為那時候就成了執念,才會記得的。可他哪裡知道,讓我痛苦的根源,除了那個沒良心的,就是他那個狐媚子親娘了,若不是她,我當年怎麼會那般的屈辱,偏生生忍下了那樣的屈辱,到頭來還是挽不回已經變了心,不,都不叫變
了心,人可是說了,對我從來就只有夫妻間的道義,而沒有男女之情,呵……」 當年老靖南侯去世后,靖南侯太夫人一度連個可以恨的人都沒有了,心裡每日有多煎熬,可想而知,對著傅御這個她三十好幾,才「老蚌生珠」得來的兒子,心情又有多麼的複雜與矛盾,亦是可想而知
。
一方面,她那時候已經養了傅御一年多,對著一個天真無邪,什麼時候見了自己,都會沖自己笑,還會含混不清叫自己『娘』,伸手要抱抱的嬰孩兒,天長日久的,又怎麼會不生出幾分真感情來?
然另一方面,老靖南侯的絕情,又讓她恨得五內俱焚,對傅御的親娘,更是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又怎麼會不遷怒傅御幾分?
於是白日的她與夜晚的她,就成了兩個極端,差別大得幾乎讓人懷疑要是兩個人了,只不過除了趙媽媽,沒有其他人知道而已。
卻沒想到,她的那些個每一刻都是煎熬,如今都不敢回頭去想,她到底是怎麼熬了過來的夜晚,除了趙媽媽,還有另一個人知道,並且那個人還與趙媽媽一樣的心疼她。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呢,他為什麼又偏偏不是她生的呢,老天爺待她真是太不公了!
趙媽媽見靖南侯太夫人半晌都不再說話了,心裡毛毛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猶豫再四,只能壯著膽子再次小聲問道:「太夫人,那接下來,咱們要怎麼辦呢?」 靖南侯太夫人卻沒有立時回答她,又等了好一會兒,方低聲說道:「暫時不往他那兒塞人了,雖不是我親生的,養了這麼多年,與親生的又有什麼兩樣?甚至比親生的還更可心……可那個賤丫頭仍然不
能留,燁哥兒都成什麼樣兒了,還不知道五殿下是不是也……總歸我一定不能讓她進我們傅家的門,禍害我的兒孫們!」
至多她下一次,也任傅御挑選他自己喜歡的女子迎娶便是,唯獨那許二不行!
許夷光回到家后,便不用出門給誰拜年去了,反正幾家要好的女眷,回頭吃年酒時都要見的。
遂用了午膳后,便美美睡了一覺,起來后又叫了吳媽媽胡媽媽作陪,加上她和李氏,四個人圍了一桌打馬吊。
到了晚間,吃了熱氣騰騰的火鍋后,又讓立夏白露等人圍了擊鼓傳花大家玩笑取樂,還烤了玉米燒了芋頭,大家一起分食,直熱鬧到交三更才散了。 翌日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大太太一早就打發了閔媽媽來請許夷光,把話說得十分的好聽:「知道縣主與二太太愛清凈,所以前兩日也不敢來打擾,可今兒是大姑奶奶與大姑爺回家拜年的
日子,大太太想著縣主自來與大姑奶奶要好,所以特地打發奴婢來請問縣主一聲,可得閑回去一趟,若是得閑,當然就最好,若是不得閑,也只能以後找機會再聚了。」 許夷光自然不會去許府,一來許老太太與許明孝回來了,又是大過年的,許明忠只怕不好狠拘他們,萬一遇上了,沒的白影響自己的心情;二來她去了,李氏就得一個人在家了,難得過年,她當然更
願意留在家陪自己的娘。
於是笑道:「我今兒不得閑,就不去叨擾了,等回頭得了閑,與大姐姐再聚便是。」
然後示意胡媽媽賞了閔媽媽一個紅包,端了茶。 閔媽媽無奈,只得行禮告退了,想到回去后大太太只怕不會有好話,更是心裡一陣陣的發苦,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已經碎了的鏡子,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補得與以前一般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