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回動之以理
傅御於是徑自去了靖南侯太夫人的清心堂。 果然靖南侯太夫人還沒睡,正等著他,一見他進屋,便笑著問道:「御兒,怎麼樣,康寧是不是把什麼都告訴你了啊?那孩子,只怕如今心裡都還對我有所誤會與芥蒂,不然也不會不肯與我說實話了,
不過沒關係,等將來她進門后,我們娘兒們相處得多了,她自然也就明白我說接受她,就是真箇發自內心的接受她,也是發自內心的疼她了。」
趙媽媽在一旁笑道:「縣主還小呢,等再大些后,自然就能明白您老人家的心了,您說是不是啊,四老爺?」 傅御笑道:「母親怕是誤會了,她對您可從來沒有過芥蒂,而是發自內心的尊重與敬愛,這不方才一見到我,就問我您是不是生她的氣了?可她的確什麼都不知道,皇後娘娘對她喜歡歸喜歡,也還沒信
任到敢把自己健康狀況對她和盤托出的地步,到底她已是我們靖南侯府的人了,換了誰處在皇後娘娘的立場,能不多少留個心眼兒,多少防著她的?所以……」 話沒說完,已被靖南侯太夫人冷笑著打斷了:「所以怎麼樣,所以就是她對著你,也沒有一句實話是不是?我們又沒有要她殺人放火,沒讓她做什麼為難的事,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她至於這樣嗎?對
著我沒有一句實話,還可以說是因為我早前不肯接受她,她與我一時間親近不起來,還算情有可原。」 「可你對她還要怎麼樣,為了她不惜忤逆自己的母親,得了什麼好的都不忘第一個送去給她,甚至為了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這世上還能找到比你對她更好的人么?竟然也這樣對你,半點不為
你打算與著想,我真是後悔當初沒有反對你們的事到底,不然今日我又何至於自己生氣不算,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的一片真心,被人如此的踐踏!」
傅御有些無奈,早猜到母親的反應小不了了,依然沒料到她會激動到這個地步。
他算是提前體會到那些夾在老母與老婆之間的男人們,是什麼心情與感受了。
不過迎難即逃從來不是他的作風,發現問題立馬就設法解決問題,才是他的處事方式。 遂立刻道:「母親,不是她對著我也沒有一句實話,她也曾毫不猶豫的為我擋箭,差點兒就丟了性命,您難道忘了不成?而是事實的確如此,換了您是皇後娘娘,敢讓後宮僅此於她的大姐的未來弟妹,知道您的身體狀況,給對手以可乘之機嗎?更不必說讓她給您診脈看病了,萬一她中途做個什麼手腳,那豈不是連生死都掌握在她手裡了嗎?皇後娘娘那樣的人,怎麼敢冒這樣的險,換了誰,也不敢冒這
樣的險!」
靖南侯太夫人被說得一窒,片刻方道:「那皇後娘娘為什麼頻繁的召她入宮,承恩侯太夫人還兩度留宿宮中,怎麼可能沒有問題?我也相信自己的感覺,她一定沒說實話!」 傅御有些無力的吸了一口氣,方道:「若皇後娘娘真箇是召她入宮看病的,以皇後娘娘的精明和承恩侯太夫人的老於世故,會想不到至多也就兩三次,旁人必定會動疑嗎?事實如今也擺在眼前,咱們家
就動疑了,不但動了疑,還立時請了她過府來給您瞧病,皇後娘娘會不知道您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咱們家能動疑,其他人家自然也能動疑,那會為皇後娘娘和承恩侯府惹來多少事兒?她會那麼傻嗎?不然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把水攪渾了,打著旁的主意,我們若真是以為
能趁水渾就摸到魚,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可就誰也說不好了……皇後娘娘沒有兒子,憑她做什麼,我們都以不變應萬變,便是最穩妥的,母親還請三思。」
趙媽媽見傅御舔唇,知道他怕是口乾了,忙去桌前斟了茶來遞給他,他接過一飲而盡后,把杯子順手放下,方看向靖南侯太夫人,等候起她的回答來。
靖南侯太夫人卻是半晌都沒再說話。
兒子說得也有道理,皇后自來精明,怎麼會做這樣的蠢事?
她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難道竟是真打著旁的主意,就等著有心人冒頭,做得越多,錯得越多,她好達到自己不為外人所知道的目的? 傅御見靖南侯太夫人看似有所鬆動了,繼續道:「母親,皇後娘娘沒有兒子,這既是她的劣勢,也是她的優勢,不然這麼多年下來,她的皇后之位不會坐得那麼穩當,因為皇上不想有所偏頗,不想讓人猜出來他心裡到底屬意誰。所以大姐想要更進一步,真的不可能,因為一旦大姐進了一步,五殿下就在眾皇子里脫穎而出了,朝臣們屆時也會自然而然的結成黨派,那是皇上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於我們來
說,也反而大大的不利,皇上可才四十齣頭,正是年富力強之際,而不是已垂垂老矣……」
「再一點,真正能決定生死存亡的,從來都是廟堂權勢之爭,而不是這些小節,您兒子孫子們都這般出息,難道還怕我們爭不過其他人,最後不能成功不成?您就放心吧,我們必定會笑到最後的!」 一席話,總算說得靖南侯太夫人開了口,有些不自然的道:「我當然知道你們都出息,也相信你們,這不是一時短視了,只當有捷徑可以走,想事半功倍么?而且這不是一時好奇,想著都是自家人,犯
不著藏著掖著么……再說女人家本來就頭髮長見識短么,你大姐那兒,你明兒進宮也說說她吧。」 傅御聽得笑起來:「這就對了,咱們之前一直都謹小慎微,給阿煥娶親是挑了又挑,給五殿下選妃也不是看的真正的高門大戶,為的是什麼?若不然,也換不來我金吾衛前衛指揮使的位子和大哥一直聖
眷不衰了,可不能前功盡棄,因小失大。」 靖南侯太夫人點點頭,也笑起來:「你說得對,都是我一時糊塗了,好在我們什麼都還沒做,應當不會惹出什麼事來,也算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好了,時辰不早了,你今兒又千里迢迢的剛回來,必定早累了,還是回房早些歇下后,有話明兒空了再慢慢兒的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