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九回壞人變老了
次日許夷光睡到辰正才起來,梳洗完用過早膳后,正打算坐了車去九芝堂瞧瞧,顏曦來了。
還帶了一大堆的藥材補品吃的用的來,說是鎮國公老夫人與夫人給許夷光的。
盛情難卻,許夷光少不得只能道謝收下。
待顏曦陪李氏說了一會兒話后,才帶著她去了自己屋裡,笑著直言道:「曦姐姐今兒過來是只是看我呢,還是有其他事?若只是看我,如今也看過了,用完午膳便回去吧,我下午還有事兒,不能陪你了。」顏曦立時翻起白眼兒來,「就沒見過你這樣待客的,才來就要趕我走,我還說為什麼要特地把我弄到你房間里來,當你是有什麼體己話兒要與我說呢,敢情就是為了下逐客令,有本事你就當著李嬸嬸的面兒
這麼說啊,也知道這樣說了,李嬸嬸必定要罵你呢?」
許夷光忙賠笑道:「好姐姐,我不是趕你走,而是下午真有事兒,我大姐姐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
把事情大略與顏曦說了一遍,末了道:「我昨兒答應了許大太太下午去瞧我大姐姐的,總不能出爾反爾吧?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不然你明兒再來,我一定陪你一整日。」顏曦撇嘴道:「你成日忙得什麼似的,怎麼可能陪我一整日?不過算了,看在你的確是有正事的份兒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也不把才送來的那些個好東西都收回去了……話說回來,你們家那個老太太,可真
是當坑死了人不用償命的?我還真沒見過她這樣牛心古怪,損人不利己的老太太呢,當著是人越老越壞嗎?」許夷光道:「不是人越老越壞,是壞人始終是壞人,不過是壞人如今變老了而已。還不知道我大姐姐這會兒心裡怎生憋屈呢,裹了糞便的金子,撿吧噁心,不撿吧又太虧,真是……只盼左夫人與左大公子能
明白她的委屈,將來下聘禮時慎重一些,讓人都知道他們家對我大姐姐的看重,將來人過門以後,也對她更好一些吧。」
「什麼裹了糞便的金子……呀,夷光,你這說的也太噁心了吧……」顏曦嫌惡的拿手在鼻子前扇起來,「不過噁心歸噁心,道理倒的確是那個道理,你大姐姐無論嫁與不嫁,都會覺得不痛快就是了。」
許夷光扯了扯唇,「可不是嗎,這叫什麼破事兒!」顏曦笑起來:「夷光,你也別太生氣了,總歸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你頭上就是了,傅將軍多在乎你啊,說是愛你逾過自己的性命都一點也不為過,你不知道,那日給你拔箭時,他的眼淚落得下雨
一樣,我這輩子也沒見哪個男人那般哭過,更別提還是傅將軍那樣的男人了,可見有多愛你,所以你就放心吧,你是絕不會遇上類似糟心事兒的。」
傅御那日哭了?
許夷光有些獃滯,自來只怕寧願流血,也不願流淚的人,那日竟真為她哭了?
她還以為,是自己意識不清下的幻覺呢,事後再想起來,也沒好問傅御,倒是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念頭閃過,許夷光心裡立時涌過一陣火辣辣的熱流,讓她呼吸困難,整個身體都跟著發著熱來,她這輩子能得到傅御的傾心喜愛,是多麼的幸運,又是多麼的滿足,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求的?
相較之下,那些個懷疑與不如意,都不值一提了,為了他,她願意去忍受,去面對,只要他開心,她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用過午膳稍事歇息后,許夷光便坐車去了許府。
閔媽媽早已奉大太太之命等在大門的角門外了,一瞧得許夷光的馬車駛過來,便忙忙迎了上前賠笑行禮:「二姑娘,您回來了,我們太太與大姑娘,都正等著您呢。」
許夷光在馬車裡聽見了,沒有說話,只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寒。
小寒便撩起了車簾,笑道:「這位媽媽,還請叫我們縣主『縣主』吧,不然讓不知情的人聽了去,還以為我們縣主與貴府多親近呢。」
不待笑容霎時僵在了臉上的閔媽媽說話,又道:「既然貴府的大太太與大姑娘已等候多時了,這位媽媽怎麼還不帶路?」
說完便放下了車簾,往許夷光看去,就見許夷光一臉的滿意,遂也抿嘴笑起來。車下閔媽媽沒想到會被小寒一個小丫頭當眾給個沒臉,心裡大是懊惱,狗仗人勢的東西,擺什麼架子呢?偏小寒是許夷光後面才買的,與許府沒有任何瓜葛,她在她面前也擺不起威風來,何況打狗還得看
主人。
只得把氣都咽下,賠笑道:「奴婢這便給縣主帶路,縣主請。」
引著許夷光的馬車,徑自進了角門,直奔二門而去。就見大太太已經帶著許寧迎在了二門外,不待許夷光下車,大太太已迎上前笑道:「夷丫頭,你總算回來了,你大姐姐才還念叨你呢。」又與許寧道,「不是日日都念著你二姐姐嗎,如今好容易人回來了,還
不見過你二姐姐?」
一副十分親熱的樣子。
可惜換來的是小寒方才說閔媽媽時一樣的話:「許大太太還是叫我們縣主『縣主』吧,將我們縣主的名諱就這樣掛在嘴邊,您不覺得不太妥當嗎?」
把大太太氣了個倒仰,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奴婢插嘴了?
可見許夷光一臉的淡笑,半點也不覺得小寒這個態度有什麼不對似的,顯然是默許了的,只得把氣都壓了下去,強笑道:「是我失禮了,只想著都是一家人,便忘記先國禮后家禮了,還請縣主恕罪。」
說完屈膝沖許夷光行了個禮,站起來後方又笑道:「縣主請。」
許夷光笑著點點頭:「有勞許大太太了。」
隨大太太進了二門,去了許瑤光的屋子,一路上倒是沒遇上哪個許夷光不想見的人,可見大太太還是將她昨兒的話聽了進去的,嘴角上翹的弧度方大了些。
很快許夷光便見到許瑤光了。兩個多月不見,她看起來瘦了些,整個人也透著一股子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消沉氣息,與她屋裡無處不在的各種紅色形成鮮明而格格不入的對比,哪有半分即將出嫁的新娘子應有的嬌羞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