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九回仁者見仁淫者見淫
許瑤光與許寧對視一眼,再也忍不住開了口:「祖母,您今兒出門是不是又忘記吃藥,所以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都怪我不好,竟忘記提醒您了,您既犯了病,那我們就先回去吧,省得待會兒病情再加重了,
那回頭爹爹知道了,必定饒不了我和三妹妹。」說完這番可謂大不敬的話后,不待許老太太有所反應,已看向李氏,勉強笑道:「二嬸嬸,祖母她是病糊塗了,您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我與三妹妹這便帶了她回去好生將養,定不會輕易再來叨擾您和二妹
妹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話間,因見李氏雖白著一張臉,整個人都似是籠罩在一層灰色的氣氛當中,卻皮膚白皙,五官秀美,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與上面見面時,又有些不一樣,與之前在府里時,就更是判若兩人。
再看汪思邈,雖只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衫,卻高大挺拔,英俊不羈,尤其一雙眼睛更是明亮有神,簡直輕易就甩了常年只知道沉溺於酒色與怨天尤人的二叔一百條街都不止。
許瑤光攸地生出了一個念頭來,換了她是二嬸,也一定會選汪大夫,而不會再委屈自己,繼續將餘生浪費在二叔身上的。
當然她不是二嬸,但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她也得說二嬸與汪大夫站在一起,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許瑤光忙甩了一下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給甩出了腦海去。
然後招呼許寧上前,一左一右扶了許老太太,便要往外走,再不把人弄走,後果真要不堪設想了,至於回去後會被祖母如何重罰,現下她們卻是顧不得了。
許老太太自然不肯任她們擺布。
一面掙扎,一面罵起姐妹兩個來:「你們兩個吃裡扒外的,看著你們的祖母被人欺負了,不幫忙便罷了,竟還敢對我如此不敬,看我饒得了你們哪一個!」又罵李氏與汪思邈:「你們這對狗男女,姦夫淫婦,我也定不會饒了你們!尤其是你這個賤人,以為有你女兒給你撐腰,我就奈何不得你了,我告訴你,我便是拼著這條性命不要,也一定會讓你們母女身敗
名裂,不得好死!」
若賤人找的姦夫是個方方面面都強過她兒子的,那還罷了,可偏偏卻是個樣樣都不如她兒子的下九流大夫,簡直就是對她兒子的侮辱,對他們許家的侮辱,那就更不能忍了!
吳媽媽在李氏身後早已氣得不行了,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說道:「你個頭上長瘡,嘴裡生疔的死老太婆,你再污衊我們家姑奶奶和縣主,我就跟你拚命!」
話音未落,李氏已喝住了她:「媽媽住口,這些話不是你該說的!」待吳媽媽恨恨的不再說話后,方看向許老太太,冷冷開了口:「許老太太,『仁者見仁,淫者見淫』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今兒總算體會到了,心地乾淨純善的人,看什麼都是乾淨美好的,心地骯髒齷齪之人,則看什麼都是臟臟齷齪的!你這般骯髒齷齪,請恕我們家再也不歡迎你,請你立刻離開,以後也不要再登門,否則,我一定做得出將你拒之門外之事,若你自覺輿論會向著你,說我們母女不孝或是
怎麼樣,那你就試試看我敢不敢把你對我的污衊公諸於眾,對付你這般不要臉之人,我除了比你更不要臉,還能怎麼樣?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說完再次看向吳媽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送客?立夏白露,你們兩個也是,還不快讓人拿了帕子來擦地!」
吳媽媽與立夏白露忙應了,吳媽媽惟恐許老太太還賴著不走,又去叫了幾個粗使婆子來,再加上許瑤光與許寧的配合,總算是將許老太太給弄走了。
花廳里也才終於恢復了之前的清凈。
李氏的心情卻早已是糟透了,在汪思邈面前,也自覺所有的尊嚴與人格,都已是蕩然無存。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待客之道,禮貌不禮貌了,扔下一句:「汪大夫請自便,我就不多留你了。」便急匆匆的離開了花廳里,再在花廳里待下去,她就要無地自容了。
餘下汪思邈看著她單薄凄惶的背影,想著她方才的憤怒與隱忍,心裡難受至極。
那樣一個噁心不堪的丈夫,這樣一個惡毒刻薄的婆婆,她這些年究竟過的是什麼日子?
她又是怎麼熬過來了的?這個世道,怎麼對女人就那麼不公平呢,他要怎樣才能幫她和離?等她和離后,只要她願意,他立刻風風光光的迎娶她,以後只會百般寵著她捧著她,再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不說,還要把她前面十幾
年受的委屈都給加倍的補回來!
許夷光出了手術室,已是午正了。
汪思邈卻還沒回來,她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於是決定不等汪思邈,自己先吃飯,等吃完飯若他還沒回來,她就得打發人找他去了,下午她還得與春分穀雨授課,可抽不出時間替他坐診。
不想剛凈了手,端起飯碗,胡阿吉便找了來,臉色有些難看的附耳與春分說了幾句話后,春分的臉色便也難看起來。
上前附耳與許夷光道:「許老太太又去了家裡,正好汪大夫代孫太醫和孫太太送回禮去咱們家,在廳堂說話兒時讓許老太太給撞見了,立時不分青紅皂白的說了很多難聽話,還不許汪大夫走……」
雖只短短几句話,卻足以許夷光把該明白的都明白,甚至連許老太太都說了些什麼難聽話,也大概能猜到了。
這下哪還有胃口吃飯,氣都氣飽了,站起身來便吩咐春分:「我們立刻回家!」
一面往外跑,一面在心裡把許老太太罵了個狗血噴頭,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可惡的人,偏老天爺也是不開眼,竟還讓她一直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怎麼就不能讓她癱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呢?
身為一個大夫,許夷光從來都只會盼著病人們好,好人們更好,最好一輩子都能不生病的,可此時此刻,她卻為許老太太破了例,第一次詛咒起人來,許老太太倒真是好本事!趕路趕到一半,迎頭遇上了傅御的馬車,傅御遠遠看見胡阿吉將馬鞭甩得飛快,忙讓車夫催馬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后,這才問胡阿吉:「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趕車趕得這般急?你們姑娘呢,這會兒在
哪裡?」
胡阿吉見是傅御,忙勒停了馬,拱手給傅御行禮:「見過傅將軍,家裡出了一點急事,所以……」話沒說完,許夷光已撩起了車簾,「我在車上,將軍也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