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九回九芝堂
許夷光越說越高興,索性隨汪思邈一道出了孫府,去看他瞧中的那個地方去了。
一時到了一看,果然十分的清凈闊朗,要是真開了醫館,前面用來問診抓藥,後面還可以隔出不少的房間來,醫館的人自住也好,病人暫時不宜歸家的留住也便宜,不怪汪師叔選中這裡。
許夷光看過地方后,便讓汪思邈給打發了,與人討價還價什麼的,他可是強項,很不用許夷光留下來白白浪費時間。
許夷光遂趁機去了周大夫的醫館,看昨兒那個產婦。
後者已經醒過一次了,只身體到底還很虛弱,只醒了一會兒,吃了葯,知道自己生了一對兒龍鳳胎,便又沉沉睡去了。
許夷光給她診了脈,便低聲又問起春分來:「今兒早上起來,有給她按壓肚子嗎?傷口有沒有發熱發紅的跡象?記得房間要定時通風,只通風時,把她的床帳放下來便是了。」
春分忙低聲道:「有給她按壓,她的傷口瞧著也還好,不過可能是太疼了,她昏睡著都時不時的在呻吟,想來過兩日才能好些,姑娘放心吧。」
許夷光「嗯」了一聲:「那就好,只可惜扎針只能稍稍減輕一時的痛,麻沸散之類更是弊大於利,要是能研製出師叔說的那些能局部麻醉的葯,就好了。」
主僕兩個又低聲說了幾句話,許夷光便出去了,正好遇上產婦的婆婆,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才進了屋去跟著春分學怎麼照顧兒媳。
周大夫在一旁見產婦的婆婆進去了,方几步上前,有些激動的與許夷光說道:「許二姑娘,想不到敖大嫂竟然這麼快就醒了,我當時雖不方便進屋,卻聽見她的聲音了,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昨晚上特意留在了醫館里,說到底沒有親眼見到的事,到底還是存了那麼一二分懷疑,直到確定產婦醒了,他的懷疑才盡消了,對許夷光也是徹底佩服得五體投地。
許夷光笑道:「我昨兒就說過了,等周大夫回頭知道剖腹產手術該怎麼做了時,便會明白,真沒有您想象的那麼難了。」
周大夫忙道:「可我怎麼能知道這手、手術該怎麼做?難道,許二姑娘願意收我為徒嗎?」雖然他的年紀做許二姑娘的祖父都夠了,可有志不在年高,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只要能跟著許二姑娘學到與她一樣能起死回生,也能保得產婦母子俱安的手術,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別人想學,還
沒有這個機會呢!許夷光見周大夫滿臉的認真與狂熱,鬢角生汗,忙道:「周大夫您言重了,我何德何能,哪敢現下就開始收徒,還是收您這樣的名家?何況這剖腹產手術,我也是跟我師叔學的,您若是有心請教,回頭當面
請教於他吧,我師叔一定不會藏著掖著的。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您請留步。」
說完微微一欠身,轉身去了。
餘下周大夫滿心的遺憾,可惜許二姑娘不肯收自己為徒,不過,她師叔汪大夫,聽說就住在孫太醫府上,總能找到機會討教的,且慢慢來吧。
許夷光離了周大夫的醫館,便坐車再次到了孫府。
汪思邈還沒回來,她先去內院見了孫太太和孫大奶奶,娘兒們三個說笑了一回,又用了午膳,汪思邈總算回來了。許夷光忙去了外院見他,遠遠的便聽見他正與小廝廣白說話:「過幾日醫館收拾出來,咱們便可以搬家了,打擾了二師兄二師嫂這麼久,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終於可以不用日日聽二師
兄的叨嘮了,嘖,這麼多年,二師嫂到底是怎麼忍下了他的?」
許夷光便知道地方肯定已經租好了,本就心情大好,再聽得汪思邈後面的話,更是笑不可抑,忙加快腳步走到門前,揚聲叫道:「師叔,是我夷光,我方便進來嗎?」很快汪思邈便親自迎了出來,笑道:「快進來快進來。地方我已經租好了,因為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段,所以那麼大一片,一年的租金不過二百兩,怎麼樣,你師叔我會殺價吧?如今地方有了,接下來收拾布
置一番,再把藥材都置辦齊,就可以開張了,敏敏,你想過咱們的醫館叫什麼名字嗎?我想了一個,叫『九芝堂』,你覺著怎麼樣?」
「九芝堂?」許夷光想了想,皺眉道:「聽起來怪怪的,師叔,有什麼典故嗎?租金倒是足夠便宜,就算要重新粉粉屋子,收拾布置一下什麼的,再加上招個掌柜的和幾個幫工的,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大頭還在置齊各種
各樣的藥材,您銀子足夠嗎?我才買了莊子,怕是湊不出什麼銀子替您一解燃眉之急了。」汪思邈擺手笑道:「不用你出銀子,我銀子應該夠,何況二師兄說了,願意替我作保,去京城幾個最大的生藥鋪子先拿葯,下個月結上個月的銀子,你呀,就只需要名譽入股和技術入股就夠了,我算你三成
乾股如何?」
「三成乾股?」許夷光一驚,立刻拚命擺起手來:「師叔這也太多了,太多了,我不能要,別說三成了,一成我也不會要的!」她昨晚與傅御說自己會給汪師叔的醫館至多出點小頭,再以醫術入個乾股,不過是想讓傅御知道,那不是她的事,讓他別出了力還暗地裡出銀子而已,可事實上,她從未想過要佔汪師叔的乾股,親兄弟尚
且得明算賬呢,何況汪師叔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她之所以對這個醫館這般上心,主要還是被這幾日尤其是昨日的事給刺激的,連給病人看病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給暫時不宜移動的重症病人一個短期休養的空間了,那她還懸的什麼壺濟的什麼世,也別
說什麼造福百姓了。汪思邈眉頭一挑,「三成多麼?我還覺得少了呢,你以為我為什麼敢把醫館開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就是沖的你許二姑娘的大名,只要讓京城的人知道醫館你也有份兒了,我還用為沒有病人發愁么,我敢說再
偏遠病人也是肯來的,不然我方才為什麼要說『咱們的醫館』,這便是名譽入股了。」「再說技術入股,你是我師兄的高徒,醫術已經比京城好些老大夫都高明了,同等水平的老大夫,我可請不到我的醫館坐館,人都自己開醫館去了,所以我不趁早把你定下,等將來你自己開醫館,搶我的生
意去么?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啊,名字也定了,就叫九芝堂了,哎,真是懷念從前啊,不過算了,如今也不錯……」
許夷光卻仍是滿臉的猶豫:「可是是您教了我剖腹產手術,我才能聲名鵲起啊,之前至多只能算小打小鬧……」
「可承恩侯夫人也好,昨兒那產婦也好,她們自己和她們的家屬能同意我給她們做手術嗎?所以沒有可是!」話沒說完,已讓汪思邈斷然打斷了,「不然你就是嫌三成少了?嫌少我也不能再給你添了,我還打算將來分兩成與二師兄呢,他每個月就拿點死俸祿,其他收入全靠宮裡貴人們的賞賜和豪門達官家每次的謝
禮,當真是窮得可憐,我給他二成乾股,多少也能補貼一點。至於剩下的五成,我可還沒娶妻生子呢,所以你懂的。」汪思邈說完,似是怕許夷光再推辭,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正事說完,你可以走了,回頭我也去那什麼周大夫的醫館,瞧瞧你昨兒動手術的那個產婦去,等她也恢復了,咱們就可以試著小範圍的推廣剖
腹產手術了。還不走?」
好吧,主人家都這樣說了,許夷光哪還能繼續賴著不走,只得屈膝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心裡則想著,醫館一開始應當是賺不了太多銀子的,自然也分不了成,等能分成時,怎麼也能年底甚至明年去了,屆時又再說吧,實在犯不著現在就與汪師叔較真兒,總歸她是絕不會白拿汪師叔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