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三回二月
許夷光只覺自己剛睡著,顏曦已在推她了:「……夷光,快起來了,這都辰正了,你還睡,就算昨夜你比我睡得晚些,你也不至於這麼困啊,我都睡醒好一會兒了,難道我睡著后,你沒了人說話仍興奮得睡
不著?快起來了啦,我一個人做什麼都好生沒勁兒。」
「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許夷光被她呱噪得不行,索性扯被子將自己整個兒都蒙了起來。卻只一瞬間,便被顏曦給拉開了,「不行,我可是客人,哪有把客人扔在一旁不管,主人家卻蒙頭大睡的道理,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啊?哎,你怎麼就這麼困啊,難道半夜……與傅將軍私會去了?對哈,我
半夜好像是摸到你不在床上,被窩也是冷的,還以為是我睡迷糊了呢,難道,竟是真的……」
本來只是胡說八道開許夷光玩笑的。
不想話沒說完,她就猛地坐了起來,臉上雖仍滿是睡意,眼神卻瞬間清明了,道:「曦姐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哪有那樣的事,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啊!」
到底心虛,也不知顏曦知道了多少,竟能說得這般准,話便說得有那麼些理不直氣不壯。
也不敢直視顏曦的臉,說完便叫了「春分」,「我有些頭暈,讓小廚房給我熬一碗薑湯來發發汗。」
過了四更才從屋頂上下來,躺到床上,當時還不覺得冷,躺到床上半日都睡不暖和后,方暗叫糟糕,看來到底還是吹了風受了涼,只能等天亮后再喝薑湯驅寒了。
又擔心傅御,他可穿得比她薄多了,受的寒一定更重些,也不知道回去後知不知道喝薑湯驅寒,偏她當時滿腦子的漿糊,竟然忘了叮囑他。
「是,姑娘,我這就去。」等春分應聲而去后,許夷光察覺到顏曦的眼睛一直在她臉上打轉,忙又躺下,扯被子蒙住了頭,免得真被她瞧出了什麼端倪來。
可顏曦是何等的古靈精怪,本來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的,見許夷光這般心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自己無意說中了真相!立時滿臉興奮的又把許夷光的被子給拉開了,「夷光,被我說中了是不是,你和傅將軍昨晚……好啊,我什麼都不瞞著你,你倒好,什麼都瞞著我不說,被我發現了,竟然還不承認,這算哪門子的好姐妹?
我今兒一定要好生收拾你一番,讓你記住這次教訓才是……」
一面說,一面已伸手撓起許夷光的痒痒來,許夷光的力氣哪是她的對手,很快便笑得渾身都軟了。
不過她雖力氣不及她,卻能靠著巧勁兒時不時戳一下她的某些穴位,讓她力不從心,於是顏曦很快也笑得渾身都軟了,一大早的,屋裡滿是歡聲笑語……
下午送走顏曦后,許夷光美美睡了個午覺,睡醒后想到吳媽媽這會兒怕已快到她們的莊子上了,再花十天八個月的把該添置的都添置齊,她們的家便越發像樣了,心情就越發的好了。
沒過幾日,進了二月,左家選在了二月二龍抬頭當日來下小定,除了十二抬的各色小定禮,左夫人還親自為許瑤光插了一支極品桃花玉的簪子,笑容滿面的一看便知對許瑤光這個未來的兒媳極滿意。
大太太覺得自家這次真是面子裡子都得了,給左家的回禮也是滿滿當當。
許瑤光則滿臉的羞喜之意,還在兩家長輩的默許下,由許夷光幾個陪著,隔著屏風看了一眼由許誠光許謹光作陪的左大公子左泉。
見其果然英俊斯文,心裡就更是稱願了,之後便停了家學的課,開始著手繡起嫁妝來。
這個忙同樣不用去家學上課的許夷光卻是幫不上了,她的綉活兒真箇拿不出手,何況許瑤光如今繡的東西,將來還是全部要帶到左家去撐面子的,她就更不好意思獻醜了。
便只時常到許瑤光屋裡陪她說說話兒,解解悶兒也就罷了。不過許夷光的時間也有限,因為自前番她在周大夫的醫館前救了那個孕婦,待後者身體慢慢的好起來,她丈夫又送了好些乾菜臘肉什麼的來做謝禮,並在許府大門外給許夷光磕了幾個頭后,許夷光的大名
便越發在普通百姓間流傳開來,那些百姓們遇到尋常大夫們治不了的病時,也有好些會壯著膽子,來許府跪求許夷光了。
許夷光總不能見死不救,是以幾乎每日都要出入門廳幾次給病人看病。
弄得許老太太大是不悅,什麼人都救,讓那些之前被她婉拒了的人家怎麼想,合著她們還不如幾個最底層的泥腿子了?
且他們許家難道是醫館嗎,什麼人都可以想進就進?
可再是不高興,許老太太也只能忍著,就怕惹惱了許夷光,越發與她對著來,惟有暗暗吩咐門房的人,以後有病人來求救時,不許再往裡通傳。
如此進了二月中旬,吳媽媽回來了,雖人累得瘦了一圈兒,精神卻是大好,說是莊子上一切都準備妥善,許夷光與李氏只需要帶幾身衣裳,便可以安心入住了。
許夷光遂開始思索起,要找一個什麼契機與許老太太談判來。
一邊思索,一邊已開始在列她和李氏搬出去時,要帶的東西的單子了。
許家的東西,自然都是不會帶的,好在她和娘新近的衣裳,都是鎮國公府等幾家送來的謝禮里的緞子做的,算是她自己掙來的,都可以帶走,不用去了莊子上再新做。那便只剩一些她們日常用慣了的器物了,倒是並不值錢,罷了,不值錢也別帶了,去了莊子上又再慢慢的習慣便是;再就是首飾之類,唔,除了自己掙來的,也都別帶了,以後再慢慢的添吧,那是她和娘
兩個人的家,再沾染許家的東西算怎麼一回事,最好一絲一毫都別再沾了……
列了一上午,因東西不多,又都有對應的賬冊,所以已是列得差不多了。
許夷光伸了個懶腰,叫了春分與穀雨進來:「用了午膳后,你們就按這個單子,慢慢的開始收拾東西吧,記得動靜別弄大了,傳到祖母耳朵里可就……」話沒說完,忽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春分穀雨立夏幾個甚至胡媽媽一家,都是許家的奴婢奴才,賣身契也是公中的,只有吳媽媽,才是完完全全屬於李氏的人,萬一老太太不肯同意把這些人轉手賣給她
,她要怎麼辦,都是服侍了她們母女這麼多年的,忠心與能幹都不缺,要再買了人現調教,還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調教成這樣,何況還有這麼多年的主僕之情。看來,與老太太談判時,她怕是得適當再做一些退讓與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