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回母子爭吵
傅御見靖南侯太夫人還是不肯見自己,臉上不由帶出了幾分失望與懊悔之色來,與貼身媽媽道:「趙媽媽,母親是不是還惱著我呢?她老人家就算還惱著我,打我罵我都使得,卻不能這樣一直不理我啊,我
也知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該頂撞她,但我,我也是……總歸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請媽媽得了空兒就替我多美言幾句,讓母親早日原諒我,好不好?」
「四老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趙媽媽聞言,嘆息起來:「不管怎麼說,太夫人也都是為了您好,不是嗎,這世上誰都可能害您,惟獨太夫人,是絕不可能害您的,何況哪個當娘的,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便忘了娘?您倒好,八字還
沒一撇兒呢,就那樣頂撞太夫人了,將來若真……豈非越發要將太夫人給忘到腦後了?」頓了頓,又道:「當年老侯爺去世時,您尚在襁褓中,身體又不好,全靠太夫人辛辛苦苦一個人將您拉扯大,還教養得您如今這般的出息,您卻為了一個外人,那樣頂撞她,別說她心裡受不了了,連我旁觀的都覺著受不了,何況,太夫人可沒有壞心,真有壞心,她直接進宮求娘娘賜婚,或者向許家老太太透個口風兒,這會兒那許二姑娘的親事早板上釘釘了,至於以後她過得好過不好,與太夫人什麼相干?
可太夫人有這麼做么,沒有,反而親自精心挑選了人,無論許二姑娘選了哪一個,以後的日子都絕不會難過,您倒好,竟說太夫人『恃強凌弱、沒有半分慈悲之心』……」
當日傅御察覺出許夷光有心事後,回來便吩咐了辛寅,去查查她到底是在為什麼而煩惱,看自己能不能暗地裡替她解決了。
萬萬沒想到,這一查,便查到了事情竟與他母親有關。他母親情知勉強不了他,索性不與他多說了,直接釜底抽薪為敏敏挑選了她所認為最好的夫婿人選,再借鎮國公老夫人的手,以情和權一起來逼敏敏就範,不怪她心事重重,又開始有意無意的拒他於千里
之外了!
傅御當即心角一陣一陣的痛,既是氣的,也是心疼的。次日便趁去給靖南侯太夫人請安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母親變著法兒逼許二姑娘嫁人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今兒索性把話撂這裡,我這輩子非她不娶,母親同意當然最好,母親不同意,我也絕不會改
變主意,甚至她最終真被您逼著嫁了別人,我也一定會把她搶回來,她這輩子只能是我的!」盛怒之下,也顧不得理會靖南侯太夫人的遽然色變,又道:「我知道母親輕易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所以我可以等,一直等到母親同意了為止,可母親有氣大可沖著我來,有手段也大可對著我使,怎樣逼迫我
都成,為什麼要恃強凌弱,這樣逼她一個弱女子呢,她本來就夠不容易了,您還這樣半分慈悲心腸都沒有,您是要再逼出一對兒焦仲卿與劉蘭芝來,才肯罷休嗎?」
把靖南侯太夫人氣了個倒仰,手指頭髮抖的指著傅御,「你、你、你……」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還是趙媽媽替她說道:「四老爺,您怎麼能這樣與太夫人說話兒?她可都是為了您好……」只可惜傅御正在氣頭上,立刻打斷了她,還越發字字入刀,「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就是讓我凡事都聽她的安排,連自己想娶的人都娶不成么?說到底還不是嫌棄我想娶的人家世微薄,不能為這個家添一份助
力,說到底還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她自己!反正我已鐵了心這輩子非她不娶了,母親若想失去我這個兒子,就儘管繼續逼她,等回頭事情無法挽回了時,您可別後悔!」
生生把靖南侯太夫人給氣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后,方有些個後悔自己太激進了。
所幸這樣鬧了一場后,結果是好的,靖南侯太夫人醒來后,便打發趙媽媽去見了鎮國公老夫人,言明以後不再管許夷光嫁不嫁人又嫁給誰了。
傅御這才鬆了一口氣,只要母親不再逼敏敏,肯再給他們一些時間,母親不管再怎麼惱他,他都認了。
就是如今看來,母親這次慪氣慪得有點兒久啊,親生的母子,哪來的隔夜仇,她老人家難不成打算惱他一輩子?傅御聽了趙媽媽的話,訕訕的道:「我當時不是氣昏頭了,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嗎?還是事後回想起來,才知道自己果然欠收拾,不怪母親氣成那樣了……可慪氣傷肝,趙媽媽難道就願意母親一直病下
去?好媽媽,你千萬幫我多勸些母親啊,我明兒早上不當值,明兒再來給母親請安啊。」
趙媽媽見他訕訕的,難免心軟,嘆道:「我何嘗沒勸呢,關鍵是這次真氣狠了,怎麼勸也沒用,不過我會繼續勸的,四老爺且先回去歇著吧。」
待目送傅御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方折回了屋裡去。
靖南侯太夫人見她進來,冷哼一聲,道:「走了?」
趙媽媽忙賠笑:「是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好不可憐呢。」
「該!」靖南侯太夫人沒好氣,但臉上總算有了絲淡淡的笑模樣,隨即轉向靖南侯夫人,「明兒給我遞牌子,我初一要進宮見娘娘去。」
靖南侯夫人不防她話題忽然拐得這麼遠,怔了一下,方笑道:「娘放心,我明兒就辦,不過您的身體,吃得消嗎?」既是「病」了,總要有個病人的樣子吧。
靖南侯太夫人淡淡道:「我既然讓你遞牌子,自然身體就是吃得消,何況這不是還有三四日才初一么?」
靖南侯夫人就沒有再說了,服侍她吃完葯,又服侍她睡下后,方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彼時許夷光也已盥洗完畢,準備睡了。
不過她心裡一直有個感覺,傅御今晚上會來,所以她雖有些累了,卻沒有躺到床上,而是拿毯子蓋了腿,歪在榻上,單手托腮回想著汪思邈教她的那些醫術。
卻沒想到一直等到二更都過了,傅御也沒來,許夷光實在累得不行了,只得滿心失落與怏然的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並不知道傅御一直守在她對面的屋頂上,直到她屋裡的燈熄了,才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