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一回請教
汪思邈聽得許夷光有事要請教自己,卻是忙不迭應道:「夷光,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只管問,師叔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個師兄啊,您才不是說有事要忙嗎,只管忙您的去便是,我和夷光都不是外
人,很不用您一直陪著哈。」
等把師兄個老古板打發走了,小徒弟小姑娘家家的,肯定好哄得多,那他便可以試探著問她她娘以後有什麼打算了,難道還真跟她那個混蛋爹過一輩子,把後半輩子也給葬送了不成?
只要那李太太願意跳出那個樊籠,他一定不遺餘力的幫她!
孫太醫聞言,狠狠白了汪思邈一眼:「誰要陪你了,我這不是怕你把我徒弟給教壞了嗎?」許夷光忙笑道:「師父,您就放心吧,我只是看了汪師叔所著的醫書,上面有幾個地方不明白而已,所以想請教一下汪師叔,一解心中的疑惑,我也知道醫術不比其他,稍有不慎便是人命關天,絕不敢貪多
嚼不爛的。」孫太醫想著許夷光自來沉穩懂事,他縱信不過自家不靠譜的師弟,也該相信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才是,這才鬆了口:「那好吧,你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便是,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叫我一聲,我就能立刻
過來了。」
說完還警告的看了汪思邈一眼,才出去了,師弟的醫術,他自然不好留下來旁聽。
汪思邈等自家師兄出去了,方笑向許夷光,道:「夷光,你有哪些地方不明白的,現在可以問我了。」
許夷光應了一聲:「好的,師叔。」把汪思邈的醫書拿出來,翻到人死後半刻鐘,有規律與章法的按壓胸口,有望死而復生那一頁,道:「師叔,就是這裡了,您只記錄了結果,卻沒有記錄具體的方法,我如果哪一天遇到了類似的情況,要怎
樣有規律與章法的按壓病人的胸口呢?」汪思邈聞言,笑了起來:「原來你想問『人工呼吸』啊,其實這個說難也難,說容易卻也容易,這樣,讓病人仰卧后,你先一隻手捏住病人的鼻子,另一隻手盡量使其頭往後仰,然後深吸一口氣,張口包住病人的嘴吹氣,一連持續十數次,若病人還沒有呼吸,就得這樣用力按壓其胸口,幫助其肺部恢復呼吸,這樣持續數十次后,若還沒有反應,便是徹底沒救了……這個法子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適用的,而且光紙
上談兵不行,得實際操作幾次后,你才能掌握到要領……」
話沒說完,見許夷光已是紅了臉,這才想起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是以往自己帶的那些個女學生,而是個真真正正的古代大家閨秀,不怪臉紅得紅布一般了。忙又道:「要師叔說,你還是別學這個了,因為學了,也未必用得上,師叔這麼多年,也就用上過四五次而已,病人家屬,不論是男病人還是女病人的家屬,一般都不會同意,不是覺著男女有別,就是覺著
對死者不敬。」
不然好些個病人,其實是有希望救活的,就因為家屬的愚昧無知,真再也醒不過來了……任重道遠了這麼久,他都有些灰心了。許夷光卻忽然抬頭道:「不,師叔,我要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萬一哪日我就派上用場了呢?我若不知道這個法子也就罷了,既已知道了,偏因拘於世俗沒有學,以致病人眼睜睜死在了我面前,那我
會良心不安一輩子的!」
再說,她以後診治男病人的幾率,應該不大,再是「醫者父母心」,她娘也一定不會同意的,既然她與女病人大家都是同性了,還有什麼可避諱的?
汪思邈聞言,又驚又喜,沒想到許夷光一個大家閨秀,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麼對他脾氣與胃口,據師兄說來,還天賦頗高的徒弟,怎麼就沒讓他給遇上呢,他都想給師兄搶過來了,怎麼辦?
不過也沒差了,師兄的徒弟,不也是他的徒弟嗎,何況她娘與他思念多年的那個人還長得那麼像,算得上是故人之女了,有了這兩重關係,他就算真把他的衣缽都傳承給了她又何妨?
汪思邈因忙道:「你既然想學,我當然願意教,要不我們這就找個丫鬟來,我現場教你該怎麼做?」許夷光想了想,皺眉道:「師父家的丫鬟,倒是不好勉強,這樣吧師叔,我下次來帶個我的貼身丫鬟來,她既對我忠心耿耿,也是打小兒看著我學醫的,自己也多少懂了些皮毛,想來會心甘情願配合我的。
就是我出門總歸不是那麼方便,我回去想個法子吧。」
汪思邈想想她家的情況,母親日子都不好過了,她做女兒的日子,難道還能好過到哪裡去嗎?
點頭道:「那行吧,下次你帶了人來,我再教你。反正你還有其他疑問,我們今天先解決其他疑問便是。」
許夷光應了,又翻到了治療預防天花那一頁:「師叔,天花可是絕症,您真能治療真能預防嗎?別說預防了,只能有治療的法子,那也是無上的功德啊!」汪思邈點頭:「說能治療不確切,因為條件有限,首要就得退燒,能退燒便有望治癒了,只能說生死五五開,倒是預防是確確實實可以預防的,在我那個時代……不是,我是說我早年曾去過一個地方,那裡
每個孩子生下來不久,都要種痘,種了痘后,一生便再不會染上天花了,都不會染上,自然也就不會傳染,出現一人染上,便極有可能死全家,甚至死全村的慘劇了。」
「真的?」許夷光大是興奮與嚮往,「這世上真有那樣的地方嗎?可惜我去不了。那師叔,怎樣種痘嗎?這個痘,要怎樣才能得來?天花又稱痘瘡,痘毒,難道這個法子是以毒攻毒嗎?」汪思邈聞言,目露讚許,「算是以毒攻毒吧,這個痘,是從牛身上獲得的,因為牛痘對人的致病力很弱,卻恰能剋制天花,故在接種過牛痘后,人體內便會出現對天花的抵抗力,如此以後便不會再染上了。
」
「牛痘?」許夷光聽得嘆為觀止,「那師叔,您自己試過用這種方法給人種痘嗎?種了後效果如何?」汪思邈摸了摸鼻子,道:「牛痘並不那麼容易提取,病人家屬也愚昧,我說我能治,他們卻不肯相信,他們既不肯相信了,我自然不便勉強,所以這些年,我實實在在只好接種過的人,一隻手便數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