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一回不滿
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時令進入十月下旬,京城也已快要滴水成冰。
許夷光的身體在經過了五十日左右的調養后,終於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每日仍要吃藥,走路時也不敢走快了,怕雙腿驟然之間承受不住,傷情又反覆。
這日,母女兩個去松鶴居給許老太太請安。依照李氏的意思,是想讓女兒先不必拘這些個俗禮,再將養一陣子再恢復去松鶴居晨昏定省的,許夷光卻說自己這些日子都悶在房裡,人都快要悶得發霉了,且日日不走動對雙腿的恢復其實弊大於利,倒
是儘可能多的走動走動,反倒能讓自己恢復得更快更好。
李氏拗不過她,只得讓春分穀雨給她系好披風帶好風雪帽,母女兩個一道慢慢的出了二房,再慢慢的朝松鶴居走去。眼見一路上的花木大半都枯萎甚至掉落了,觸目所及再不復之前的生機勃勃,許夷光不由嘆道:「平日還不覺得時間過得快,這會子見了這滿目的枯黃,才終於知道時間原來過得很快,眨眼已是從秋到冬了
。」
李氏聞言,笑道:「不過是你好些日子沒出門罷了,如果日日都出來,便不會覺得有太大的變化,也不會有這般感悟了。」
說著見地上有一片濕漉漉的,想是晨間掃院子的婆子掃地時灑的水還沒幹,忙叮囑春分穀雨:「好生扶著姑娘,別摔著了。」
春分穀雨忙應了,越發小心翼翼的扶著許夷光。
李氏又關切的問許夷光:「敏敏,腿難不難受,還撐不撐得住?撐不住了可一定要告訴娘啊,咱們傳個軟轎來就是,千萬別委屈自己硬撐。」
許夷光笑道:「娘,我還撐得住,絕不會委屈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母女兩個就這樣一路慢慢走著,一路說著話兒,總算順利抵達了松鶴居。許瑤光許流光姐妹幾個聞訊,笑著接了出來,先給李氏行過禮后,二人便一左一右接替春分穀雨,扶住了許夷光,笑道:「我們還說給祖母請完安后,就去瞧二妹妹/二姐姐呢,沒想到二妹妹/二姐姐也來給
祖母請安了,可是自覺身體已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一路走來,沒覺得有哪裡不適吧?」
許夷光笑道:「娘陪著我走得慢,沒覺得有不適的,大姐姐五妹妹就放心吧。大伯母和三嬸嬸可都在?那我正好可以給大伯母和三嬸嬸也請安兼道謝,不用再白跑一趟了。」
許流光笑道:「大嫂子也在,而且大嫂子要生小寶寶了,祖母與大伯母都高興得不得了呢。」
「真的?」許夷光對大奶奶林氏的感觀不好也不壞,不過添丁進口放哪裡都是好事,便由衷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哥哥知道了嗎?大哥哥知道了,也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的。」姐妹幾個說話時,李氏一直都在一旁含笑看著,之前她一直覺著女兒對這個家裡除了自己以外的每個人,都太客氣疏離了些,可將來她出嫁后,總不能娘家的兄弟姐妹通不走動吧,那婆家的人會怎麼看她
,旁人又會怎麼看她?
倒是沒想到,經過這次的事,女兒與姐妹們反倒都親近了不少,也算是壞事中的好事,意外的驚喜了。
娘兒幾個很快進了屋裡,李氏和許夷光先給上首的許老太太行禮,因許夷光好久不來給許老太太請安了,該行大禮,便讓春分扶著,慢慢的要跪下去。
卻是未及跪下,許老太太已一疊聲的道:「快攙起來,快攙起來,自家祖孫,拘這些個俗禮做什麼,何況夷丫頭你的腿還有傷呢。過來祖母好生瞧瞧,可憐見的,病這一場,可瘦多了,得好生補補才是。」
一面說,一面還拉著許夷光坐到了自己身旁,以往這個地方,可只有許瑤光才能坐,便是許宓以前最得寵時,尚且沒有那個殊榮,倒是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坐上這個位子那一日。
許夷光微微一哂,笑道:「我已經好多了,也沒有瘦,多謝祖母關心。」終歸對許老太太親近不起來,何況心裡還深知她對她突然的親切,十有八九是有原因與目的的,遂岔開了話題,「才聽五妹妹說,大嫂子要生小寶寶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恭喜祖母要做曾祖母,也恭喜大
伯母與大嫂子要做祖母與母親了。」
李氏在一旁聞言,也笑道:「咱們家就要四世同堂了,這可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大太太本來心情是很好的,兒媳進門都一年多了,總算是有動靜了,若非他們這樣的人家,斷沒有庶子生在嫡子之前的道理,她都忍不住要暗示兒媳給兒子的兩個通房停葯了,總算她如今可以不必為這事
兒發愁了。
是以一得了喜信兒,便忙忙帶了林氏來給許老太太請安,想讓許老太太也高興高興,再者過了這一次請安后,她就打算讓兒媳足不出戶的安心養胎了,總得事先徵得許老太太的同意才是。
誰知道她們前腳才過來松鶴居,李氏與許夷光後腳也來了。
大太太如今對許夷光可是滿心的沒好氣。本來眼見自己女兒與傅二爺的親事,八字就快有一撇了,誰知道她與傅將軍偏在眾目睽睽之下,來了那一出此地無銀三百兩,任是誰都能瞧出他們之間有問題,——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本事,竟勾得傅將軍
那般沉穩的人,都只差喊出非她不娶的?
自己已經在盡量高估她了,倒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想也知道靖南侯太夫人這些日子心裡是多麼的後悔與煩惱,不然也不會拘著傅二爺,不讓他再來他們家念書了,分明就是不想讓自家再與他們家扯上關係。
自然,女兒與傅二爺之間,也是再無可能了,那麼大好的機會啊,竟眼睜睜看著化為了泡影,縱然女兒的親事怎麼也差不了,可再好能好到過靖南侯府么?
大太太光是想,都覺得心在滴血,只後悔那日為什麼要去琉園,要是自家誰都不去,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偏許老太太對此雖不至於是樂見其成,卻也是抱的順其自然的態度,傅二爺再好,比起已功成名就的傅將軍來,可就不夠瞧了,若只能二選一,便是傻子都知道選傅將軍。何況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主動權越發不可能掌握在他們手裡了,他們只有被動的等待,顯然等傅將軍,比等傅二爺希望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