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八回病倒
鎮國公老夫人因此做了決定,即日送顏昕回西北老家去,反省一年,等一年後看她表現如何,再酌情考慮要不要接她回京來。這麼重的懲罰,顏昕自然是不服氣、更害怕的,她哪知道舞陽縣主竟會愚蠢囂張到那個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殺人呢,她是真的沒想到,以為她至多也就會找許夷光一點小麻煩,嘴上擠兌她幾句也就是
了。
如果事先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是打死了,她也不敢多那個嘴啊!所以她自認自己就算有錯,也錯不至被送回西北老家去反省的地步才是,祖母也未免太狠心了,誰不知道西北苦寒,老家往常來京城做客的親朋族人們,就算穿戴得再華麗,兩頰也是紅紅的,皮膚粗糙得
樹皮一樣,難道她們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嗎?
顏昕想到這裡,哭了個肝腸寸斷。但她母親顏二夫人,卻比她哭得更慘,女兒都快及笄了,本來親事都已在相看了,指不定很快就能定下來,可如今老夫人卻要送她回西北一整年,親事還怎麼議下去?她相中的那些人家,都是一等一的好
親事,她能瞧上,旁人自然也能瞧上,難道還指望對方能等著她女兒回來后,彼此再議親事不成?
這一耽擱,極有可能耽擱的就是女兒的一輩子啊!
顏二夫人抱著鎮國公老夫人的腿,只差把自己這輩子的淚都流盡,能說的所有好話也都說盡了,她就這一個親閨女,從來都愛若性命的,便是死在老夫人面前,她也得讓她老人家收回成命。可鎮國公老夫人同樣惱了顏二夫人,養女不教母之過,顏昕心性發展到如今這般狹隘,她做母親的無疑責任最大,正盤算著送走了顏昕,再好好敲打顏二夫人呢,誰知道她倒先胡攪蠻纏起來,真當她老了
,心也慈了手也軟了?
本來還打算讓顏二夫人好生替顏昕收拾一下行囊,再挑幾個可靠的人跟回去伺候的,立時改了主意,只許顏昕帶少少的盤纏和幾身換洗衣裳走,服侍的人也只需帶兩個,即刻上路。
連顏二老爺去求了老鎮國公,都沒能讓老母改變主意。
這下顏二夫人絕望了,絕望之後,便是自暴自棄,日日都強撐著到鎮國公老夫人屋裡哭求,反正她都是快有孫子的人了,兩個兒子也都算出息,就不信婆婆真能休了她!
以致鎮國公老夫人屋裡日日都哭聲不絕。鎮國公老夫人的確不能真休了顏二夫人,她總得為兒子和孫子們考慮,為整個鎮國公府的名聲考慮,索性日日都對顏二夫人視而不見,反正她老人家這輩子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就當聽戲了,但要讓她改變
決定,卻是決不能夠。可鎮國公老夫人能對顏二夫人的日日哭求視而不見,其他人卻不能也視而不見,尤其顏曦一個做小輩的,又算是整件事情的小半個起因,偏她又是住在鎮國公老夫人屋裡的,日日怎麼躲避都能聽見,還不
能搬出鎮國公老夫人的院子,不然還以為她是心虛呢……也就不怪她煩不勝煩了。顏曦聽得許夷光的話,很是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兒,再嘟了嘴,道:「可不是嗎,日日都到祖母面前哭,上午哭了下午繼續來,聲音都哭啞了,人也瘦多了,還是要哭,真以為這樣就能讓祖母回心轉意了?也
不想想,人人都能看出她這是在與祖母賭氣了,祖母豈能看不出來,只會越發不肯接三姐姐回來的,倒不如等過些日子,祖母氣消了,再好生求祖母呢。」
頓了頓,繼續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三姐姐何以那般的偏執狹隘,自以為是了,原來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許夷光不好評價顏二夫人,對顏昕也實在生不出同情之心來,便只是道:「希望三小姐這次能好生反省,明白老夫人的苦心,回來后能真正脫胎換骨吧。」鎮國公老夫人對顏昕的懲罰這般重,是許夷光始料未及的,她以為她至多也就罰她抄個書禁個足之類的,也就是了,如此看來,她老人家當日說的一定會還許夷光一個『遲到的公道』,倒也不只是嘴上說說而
已。不過,她老人家堅持送顏昕回西北,顯然更多還是為顏昕自己好,顏昕那樣的性子,如今只是一點小事,就要不平不忿,百般生事了,將來出了嫁后,在夫家怎麼可能與在娘家時一樣,不平不忿的時候還
多著呢,難道也都一一暗地裡報復回去嗎?
就怕她有那個心,卻沒那個能力,以鎮國公府的門第,結的親家自然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也自然和離休妻之類的事情,怎麼都不會發生,可不和離休妻,就治不了她一個做媳婦的了嗎?
讓她常年「病著」,甚至直接「病死」了,有什麼難的,到時候痛苦後悔的還是她自己,所以如今就得把她的性子磨平了,心裡的不平與不忿也能磨平了才是。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鎮國公老夫人的這一片苦心了?
顏曦嘆道:「同希望吧,總歸是嫡親的堂姐妹,有今生沒來世的,三姐姐不喜歡我歸不喜歡,我還是希望她能好的。」
這便是顏曦與顏昕本質的區別了,一樣嬌生慣金奴銀婢養大的,顏曦卻心性恪純,對任何人都始終留著一份善念,鎮國公老夫人什麼沒經過見過,自然越發能明白她的難能可貴,叫她怎能不偏心?
顏曦說完,沉默了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那個夷光,你知不知道……算了,我還是別說了……可不說,我又實在忍不住,那日傅將軍真的好有擔當,真是條漢子!」
她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許夷光如何還不知道她想說的話必定與傅御有關?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故作風輕雲淡的道:「我每日都窩在家裡,連房門都沒出過,見到的人也來來去去就那幾個,能知道什麼啊?曦姐姐如果知道了什麼,不妨說出來,給我解解悶兒唄,反正閑著也是閑
著。」
顏曦聞言,吞了口口水,壓低了聲音:「那我說了啊。其實是我聽說傅將軍病倒了,高燒好幾日都不退,可把靖南侯府上下都嚇壞了……」
「那現在呢?」話沒說完,已被許夷光失聲打斷了。滿腦子都只餘一個念頭,他那樣堅強的一個人,當初傷得那般重,尚且一夜間便緩過來了,如今卻高燒好幾日都不退,可見這次是真箇傷得狠了,都是她不好,都是她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