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零回登高
次日,便是九月九日重陽節的正日子。一大早,大太太與女兒侄女們剛起來,便有鎮國公府的丫頭送了還沾著露水的新鮮菊花與茱萸來,請娘兒們四個佩戴,又笑著與大太太道:「我們家大夫人說,今兒早膳大家便不一起用了,省得彼此的時間
不合適,只按時讓人送到各處,請各位貴客享用也就是了,等用完早膳后,大家於辰正在昨兒的大花廳外回合,一起去後山登高賞菊去。」
大太太滿面是笑:「國公夫人考慮得極是周到,我們一定準時到。」
讓丫鬟打賞了那丫頭,好生送了出去。
這才笑著撿了一支菊花一串茱萸分明簪在髮髻和衣裳上,與許瑤光許夷光許流光道:「你們姐妹也挑了簪上吧,剩下的好散下去,既來了人家的莊子上,自然要入鄉隨俗。」
姐妹三個聞言,忙都應了「是」,各自挑選起來,挑好後學著大太太的樣子,都簪了起來。
之後各自的丫頭跟來的婆子們也都簪了,屋裡一時間滿是菊花與茱萸淡淡的清香。
讓昨夜因為擇席,也因為或是心裡有事睡不著,或是下午騎了馬渾身痛得難以入眠的娘兒們四個,俱是為之精神一振。
許流光先笑起來:「聽說今兒要登高的琉園後山,高倒是不算高,不過遍植菊花,風景宜人,到時候大家便可以一邊登高,一邊賞花兒了。」大太太聞言,笑道:「不然鎮國公府何苦要巴巴的請大家來莊子上過節,不就是這莊子是再好不過的登高賞菊兩不誤的地方嗎?城裡可找不到這樣的地方,城外山倒是多,卻又哪裡找那麼多菊花兒去,何況
人擠人的也不方便。」
正說著,鎮國公府的下人送了食盒來,除了一樣以菊花熬就的粥以外,還有幾樣以菊花做輔料、或者與菊花有關的小菜,倒真是應了今日賞菊的主題了。
娘兒們四個坐下無聲的吃畢,又收拾了一番,眼見時辰不早了,遂趕往了前面的大花廳。
一時到得目的地,就見好些人已等在那裡了,瞧得大太太帶著許氏姐妹過來,雖因自矜身份主動與她們打招呼的人寥寥無幾,卻有好些人對著她們微笑點頭致意的。很快靖南侯府與新安王府的人也先後到了,大太太忙著與靖南侯太夫人和夫人見禮,許瑤光許流光也與傅氏姐妹低聲說笑打招呼,唯獨許夷光,不動聲色的在人群里搜視著新安王世子妃,照理她昨兒扎了
針,今兒應該好上許多才是,怎麼還沒來,莫不是睡過頭了?還是她病情反倒加重了?
念頭剛閃過,就見人群里一張熟悉的秀美面孔正對著自己點頭微笑,不是新安王世子妃,又是哪個?
關鍵她的氣色比之昨兒,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好了不少,還不是被脂粉刻意營造出來的好,而是由內自外散發出來的好,可見果然一夜好睡后,身上輕鬆了不少。
許夷光嘴角不自覺也帶上了一抹笑,沖著新安王世子妃輕輕一點頭,算是回她的禮。
只是才一轉頭,就對上了新安王妃婆媳似嗔似怒的臉,顯然她們也已看到不過一夜過後,新安王世子妃便已好多了,心裡肯定不痛快。不過許夷光才不在乎她們痛不痛快,她還是那句話,誰病了她就救誰,新安王妃婆媳若是還不痛快,那便自個兒也病一場,看她會不會一視同仁唄,當然若她們要記恨她,就最好一直別生病,別有求她那
一日了。
「來遲了,來遲了,大家都等久了吧?」不遠處忽然傳來鎮國公老夫人帶笑的聲音,眾人忙都循聲望去,就見鎮國公府的夫人小姐們簇擁著鎮國公老夫人走了過來,一邊走鎮國公老夫人還一邊自嘲道:「貴客們都到齊了,主人家反而沒到,得虧今
兒在場的都不是外人,不然傳了出去,旁人都要笑話兒我們家的待客之道了。」
眾人不待她老人家走近,已紛紛屈膝行起禮來。
靖南侯太夫人則玩笑道:「可不是嗎,客人們都起來了,主人家還在睡覺,若今兒沒有最好的肥螃蟹吃,你就等著我們這些人出去宣揚你們鎮國公府的待客之道吧。」鎮國公夫人忙拉了靖南侯太夫人的衣袖:「這不是我想著我們家老夫人今兒勢必比昨兒更高興,鐵定不會歇中覺,所以特地交代讓她老人家多睡一會兒,才會遲了嗎?早備下上好的肥螃蟹了,個個兒膏滿臍
圓,伯母千萬口下留情,千萬口下留情啊。」
說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後山而去,鎮國公夫人怕幾位老夫人體力不支,還特地讓人備了軟轎滑竿之類,跟在後面,以備不時之需。
琉園的後山,又是另一番風景,山倒是不高,不過百來丈,但山上到處都點綴著五顏六色,奼紫嫣紅的菊花,遠遠望去,既絢爛又壯觀。
大家便都紛紛贊了起來:「好花兒!」「布置得這般奇妙,難為怎麼想來?」
「好像今年的布局與往年大不一樣,花兒的品種也更多了?」這是以往來過的。
像大太太和許家姐妹之流沒來過的,則是忍不住歆羨的感嘆:「鎮國公府的琉園果然名不虛傳!」
光這一山菊花兒,就得花費多少財力人力了?
許夷光與許流光因為昨兒騎了馬,今兒起來渾身痛得更厲害了,尤其是許流光,要不是在別人家,沒有任性的餘地,她今兒都不想來登這個高,只想窩在床上睡大覺了。
是以不多一會兒,姐妹兩個便落在了最後,每一梯都跟挪似的。
就這樣許流光還忍不住低聲慘叫:「二姐姐,早知道這麼難受,我昨兒就不騎馬,只看你們騎了,話說回來,你昨兒不也騎了嗎,怎麼我瞧著,你比我輕鬆多了?我真是一步都不想走,只想原地坐下了。」
聽得扶著她的淡竹大是著急:「姑娘,您可不能坐下,不然回去太太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偏這會兒連老夫人老太太們都還在自己走,您怎麼好坐滑竿的?好歹再堅持一會兒吧。」
許夷光讓春分扶著,縱因昨晚上自己給自己點穴按摩舒緩過一回了,其實也沒有比許流光好到哪裡去,不過是她沒嚷嚷出來罷了。
偏就在這當口上,鎮國公府的管事媽媽還滿臉是笑的找了來:「老夫人尋姑娘呢。」許夷光只好咬牙堅持著,隨那管事媽媽,一梯一梯的拾級而上,追打頭的鎮國公老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