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八回當斷則斷
靖南侯夫人聽罷兒子的話,先是慶幸繼而惱怒,慶幸的是許夷光竟告了假不去學里,那兒子的盤算落了空,指不定很快就把她給忘到腦後去了呢?
誰知道她還沒慶幸完呢,兒子又說要讓她替他備了藥材補品去探望許二老爺許二太太,就許二老爺那樣卑劣低下的人,難道兒子還真打算敬他做岳父了!
靖南侯夫人好容易才忍住了滿腔的怒火,笑道:「這原是該的,只是這些事哪用你操心,我明兒自會打發人送去的,你就安心念的書便是。」
越發覺得當日一時心軟,答應了兒子的要求是個天大的錯誤了,可現在後悔哪裡還來得及?
適逢傅御進來,聽得母子兩個的話,笑道:「阿燁果然長大了,連這些人情世故都懂得考慮了。」
臉上在笑,心裡卻把傅燁已罵了千百遍了,都見不到敏敏人了,還賊心不死,自己得越發加把勁兒,爭取早日拿下敏敏的心了!
於是天一黑透,傅御便又出了門,直奔許夷光的院子。
這次卻無論他說什麼,許夷光都不肯再見他了,只讓春分出來說了一次她已睡下了,請他離開,還說請他以後真的不要再來了,不然她便搬去與李氏同住。
傅御看著春分的背影,想著她離去前略帶不忍的目光,猶如大冬天的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下來,渾身都涼透了。
怎麼會這樣,看敏敏昨晚的樣子,分明就對他不是無動於衷,怎麼會只過了一日,就變了態度,變得這般絕情了?可他自覺昨晚上並沒有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啊,難道,是今兒個白日里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敏敏是因為傅燁才變了態度的,可傅燁不是說,他今日根本沒見到她嗎?
敏敏就算要判他死刑,也得告訴他原因吧!
傅御緊抿著唇,猶如利刃出鞘般,渾身都透著寒氣與鋒利。
就算敏敏真與傅燁姻緣天定,他也要打敗老天,讓敏敏成為他的人,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偕老!
只是再是惱怒再是火大,傅御也不敢再在許夷光的院子里多待了,就怕她真搬去與李氏同住,那他再要見她,可就不容易了,他總不能硬闖,讓未來岳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罷了,這一次他到底搶得了先機,來日方長,他總能讓敏敏也為他傾心的,今日就不逼她了。
傅御想著,又定定的看了許夷光的屋門一回,見那兩扇對他來說,其實形同虛設的門的確沒有為他打開的跡象后,方咬牙一轉身,提氣躍上牆頭,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屋裡春分一直在窗后注意著院里的動靜,見傅御的確已經離開后,方輕聲與坐在床上的許夷光道:「姑娘,傅將軍已經走了。」
許夷光面容平靜的「嗯」了一聲,「人既走了,想來不會再回來,我要睡了,你也下去歇了吧。」
「姑娘……」春分一臉的欲言又止。
許夷光已道:「把燈給我熄了。」說完顧自躺下,閉上了眼睛。
春分無奈,只得依言把燈都給她熄了,獨留了賬外牆角一盞戳燈后,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許夷光這才在半明半暗中,睜開了眼睛,看來只要狠得下心,什麼事都不難,下次,下下次,她也得跟方才一樣才是,如此指不定等不到下下次,便一勞永逸了,那就真是太好了!次日一整日,許夷光看起來都與往日沒什麼分別,只有春分知道,她昨晚上必定沒睡好,她眼圈下那圈淡淡的青影雖然拿粉撲過了,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不由暗暗嘆氣,姑娘這是何必呢,又不是真
對傅將軍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過姑娘怎麼想怎麼做,也輪不到她一個丫頭來置噱,惟有暗暗嘆息與惋惜罷了。
嘆息惋惜著,又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今晚上傅將軍還來不?若姑娘一味的不肯見他,次數一多,他怕是真就再不會來了!
如此到了晚間,許夷光跟昨晚一樣,早早便梳洗畢上了床。
見春分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還笑著說她:「你這是做什麼,心神不定的,是昨晚上沒睡好嗎,那就早些下去歇了吧。」
春分哪肯下去,笑道:「沒有的事,等姑娘睡了我再下去。」說話間,眼睛一直盯著外面,心裡還暗忖著,莫不是她誤會了,姑娘對傅將軍,並沒有旁的心思?不然怎麼自己倒比她更緊張呢。
並不知道外面但凡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許夷光的心跳漏上一拍。又等了快一個時辰,傅御還沒來,春分心知他今晚是不會來了,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已然睡了過去的許夷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難道傅將軍真聽了姑娘昨夜的話,以後都不來了嗎?那他的心也不見得有多
誠,姑娘早早睡著了,還是好事了。
只得輕手輕腳的給許夷光吹了燈,搖著頭出去了。
許夷光卻並沒有睡著,不過是為了讓春分當她真箇心無旁騖,裝的罷了,可心裡又怎麼會一點失落都沒有?嘴上說得動聽,行動上卻是迎難而退,得虧她不是真的十來歲的小姑娘,一直都很清醒。
這樣也挺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趁早了斷了,也省得將來煩心傷心……
好像前夜他說他明日就要正式入職,正式進宮當差了?他是有真本事的人,還聲名在外,又是賢妃娘娘的弟弟五皇子的舅舅,想也不至遇到上官和同僚們欺生,下屬陽奉陰違……
不過這些都關她什麼事,她怎麼又開始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睡覺,睡覺,睡著了便不會再東想西想了……
卻不知道傅御這會兒就在她院門的房頂上,一直盯著她的卧室看,哪怕看不到人,也不曾轉過一下眼睛。
轉眼過了七八日,許明孝終於回來了,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給許老太太請過安,給許明忠行過禮后,便誠懇的與兄長道:「這些日子在外面散心,見到了好多以往不曾見過的事,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民生疾苦』,這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便官位和功名都沒有了,至少我還有親人們。所以大哥放心吧,從今往後,我再不糊塗了,打明兒起,就幫著三弟,先管一下家裡的庶務,閑了還可以替柳先生分一下憂,教一下孩子們,如此大哥便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為國盡忠,為君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