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回巧言令色
許宓見許明孝越發惱上了李氏和許夷光,方輕聲又道:「爹爹,這些日子女兒一直都在想,當日的事情怎麼就會那麼巧,還不是一件巧,而是件件巧呢?而任何事的發生,都是有因才有果的,同樣,也可以
由果來倒推因,我們只要看前番爹爹被陷害之事,誰得到了最大的好處,便可以知道,到底是誰陷害了爹爹,便那得到好處的人不是主謀,也必定與她脫不了干係了!」頓了頓,繼續道:「爹爹請細想,早前太太與二姐姐在祖母面前體面如何,如今又如何?她們早前在府里的地位如何,如今又如何?她們自不會去想早前她們處境不好時,是因為太太常年都病著,對祖母從未盡到過為人媳者的本分,也不會想太太經年累月的補貼娘家,嫁進咱們許家這麼多年,依然拿自己當李家的女兒,而非許家的媳婦鬧的,她們只會認為都是爹爹偏寵我姨娘,還有我們姐弟鬧的,可我姨
娘對爹爹的心,太太能及得上萬一,我們姐弟對爹爹的心,二姐姐又能比嗎?」
「所以女兒實在沒辦法不懷疑就是太太和二姐姐陷害的爹爹!」「女兒也知道,從來嫡庶都不一樣,從來能真正嫡庶一家親的人家,也沒幾個,太太和二姐姐因為爹爹偏疼我姨娘和我們姐弟,所以容不下我們,我能理解,今日換了我們是嫡,太太和二姐姐是庶,我們也未必就不會這麼做。可爹爹是太太的夫君二姐姐的父親,她們怎麼能狠心絕情到連您一起陷害呢?您丟了官,挨了打,於她們有什麼好處?難道她們不知道只有父親好了,她們才能真正的更好嗎?爹爹您
只管放心,有朝一日,女兒一定會找到證據,在祖母和大伯父面前,揭穿太太和二姐姐真面目的!」
許明孝被許宓這一番長篇大套的話說得一張臉陰晴不定。
此番至少他知道的得了最大好處的,可不正是李氏那個賤人和許夷光那個不孝女嗎?
既讓郭姨娘被遠遠送走了,眼見得再無翻身之日,也讓宓兒姐弟三個得了母親和大哥的厭,還讓母親和大哥乃至闔府上下,都不敢再有半點輕慢他們,就怕自家的名聲更糟。
就像宓兒說的,實在讓人沒法不懷疑她們。
他自己這些日子,不也曾隱約懷疑過,只並未細想過嗎?
好半晌,許明孝方近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如果查到真是她們母女陷害的我,我一定讓她們不得好死,不,我不但要讓她們不得好死,我還要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許宓聞言,心下暗喜,爹爹的怒氣與懷疑都已被她成功挑起了,如今她只缺有力的證據了,她一定會儘快找到證據的!
不過當務之急,卻不是找證據,而是求爹爹設法讓大伯父解了她的禁足,好讓她中秋節後跟了姐妹們一道上學去,她之前藏身花叢中時,可聽靖南侯夫人說了,傅二爺要來他們家附學,大伯母也同意了。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她原本只是想來見爹爹一面,求得他心軟后,改善一下自己姐弟的處境,若能讓爹爹想起姨娘的好,慢慢的就心軟了,將姨娘給接回來,那當然就更好了,只是這顯然不是一日之功
,只能徐徐圖之。
誰知道會讓她在當時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還聽到這樣天大的好消息呢?這不是老天爺都在幫她是什麼,可見她和傅二爺緣分天定!所以許宓在心裡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方輕聲說道:「爹爹且先別生氣,紙是永遠也包不住火的,只要太太和二姐姐真的做了,那她們就遲早會有暴露那一日!如今最要緊的,在女兒看來,卻是如何讓爹爹官復原職,甚至更進一步,不然就算有朝一日我們找到了證據,大伯父為了咱們家的名聲,為了大局,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爹爹懲罰太太和二姐姐,而不管不問的,到底大伯父才是一家之主,官也
做得比爹爹大,便是祖母,也輕易不會違背大伯父意思的。」
這話算是說到了許明孝的心坎兒上。
他如今最大的心愿,可不正是官復原職,甚至更進一步嗎?
偏大哥說什麼也不肯幫他,當初也沒儘力替他奔走,不然他怎麼可能丟了官不算,還連功名都一道丟了!許明孝因沉聲說道:「官復原職,更進一步,你這丫頭說得倒是容易,當吏部是咱們家開的呢!為父如今別說官復原職了,只要功名能回來,都心滿意足,其他的,來日方長,慢慢來就是,可功名能回來談
何容易,你還是不要異想天開了!」許宓忙道:「爹爹,怎麼會是異想天開呢?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們肯用心,就一定會有機會,何況,如今機會還擺在眼前了,方才女兒過來時,為了避人耳目,走的都是僻靜的小路,誰知道,卻
無意聽到了靖南侯夫人與大伯母說話兒……」就把當時聽到的大太太與靖南侯夫人說的話,添添減減與許明孝學了一遍,末了低了頭紅了臉,聲若蚊蚋的道:「大伯母打的什麼主意,爹爹英明,肯定已經猜到了,可這種事兒,又不是大伯母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還得看人家傅二爺願意不願意。萬一到頭來,傅二爺中意的不是大姐姐,而是……而是女兒呢?那爹爹便是靖南侯爺正經的親家了,與宮裡賢妃娘娘和五皇子都成了正經親戚,難道,侯爺和
娘娘還能眼睜睜看著爹爹被人陷害,而不為爹爹伸冤翻案嗎?如此爹爹自然也就能官復原職,甚至更進一步了……」
說了半日,見許明孝都沒有反應,惟恐他認為自己是出於一片私心,並不真是為的他。忙又道:「爹爹明鑒,女兒絕無半分私心,一心都是為的爹爹,不忍爹爹因為被人陷害,就這樣消沉下去,也不忍爹爹餘生……都只能看大伯父的臉色過日子,如今是祖母還在,大伯父尚且對爹爹想打就打想罵便罵,半點體面不給爹爹留,將來祖母不在了呢,豈非越發不把爹爹放在眼裡了?何況還有大伯母呢,爹爹與大伯父是親,可再親能親得過大哥哥大姐姐他們嗎?不然前番大伯父為什麼不全力為爹爹
奔走,大伯母又為何要攔著不讓祖母去侯府求助,還不是想把關係和人脈都為大哥哥二哥哥將來留著,還不是為著大姐姐能嫁入高門!」「但女兒不一樣,女兒的一切乃至性命都是爹爹給的,女兒也一心只向著爹爹,所以,若爹爹能讓大伯父同意解了女兒的禁足,女兒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一定……一定會讓爹爹心想事成,想怎麼懲罰那陷害您的人,就怎麼懲罰,在祖母和大伯父,乃至所有人面前,都真正揚眉吐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