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附學
不獨讓同桌的小姐們都羨慕不已,另外兩桌的小姐也是一樣,尤其是許瑤光,之前她就見顏四小姐與二妹妹在一起說得投機了,如今看來,二人豈止投機,簡直就是一見如故。
若說是為了二妹妹救了鎮國公老夫人,怎麼沒見顏五小姐也與她投機?顏五小姐還是庶出的呢,方才也只與傅大姑娘幾個說笑,其他人只是笑笑,幾乎不搭話兒的,顏四小姐卻是嫡小姐,今兒在座身份最尊貴的小姐,沒有之一,對著二妹妹,竟是半點傲氣也沒有,——許瑤
光滿心不是滋味兒,二妹妹怎麼就這麼好呢!
一時宴畢,林氏忙招呼丫頭婆子們撤了殘席,再上了茶果來,大太太便笑著請問是打牌看戲還是聽書?
眾人都望向鎮國公夫人和靖南侯夫人,兩位夫人卻看向許老太太笑道:「客隨主便,都聽您老的安排。」
許老太太自覺十分有臉面,笑道:「那就先看兩場戲,再打牌可好?」
眾人都笑:「極好。」
便有管事媽媽忙忙奉上了戲單來,許老太太堅持請鎮國公夫人與靖南侯夫人都先各點了一出,又讓李氏點了一出,才請鄢夫人丁夫人點,等戲點好了,便讓戲子們妝扮了,即刻演起來。
小姐們則仍回了方才的小花廳里,隔著中間一條小溪,看耍雜耍的伶人們表演取樂。
大太太一心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趁著眾人都不注意,正好與靖南侯夫人好好兒說話。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要怎麼與靖南侯夫人搭上話兒,卻不是容易的事,她可與鎮國公夫人坐在一起呢,大太太總不能只管與靖南侯夫人說話兒,卻不搭理鎮國公夫人吧?
那就真是明晃晃的得罪鎮國公夫人,得罪鎮國公府了。
又心不在焉的看了一會兒戲,見靖南侯夫人還是看得專註,大太太越發坐不住了,這時間過起來可快得很,再看幾場戲,指不定連牌都不用打,便該開晚宴了,等晚宴一完,立馬又是送客……
大太太正自發愁,餘光忽然瞥見靖南侯夫人偏頭與鎮國公夫人說了幾句話后,站了起來,也不知是想做什麼?
大太太忙起身迎了上去,笑著低聲問道:「夫人要什麼?」
靖南侯夫人也低笑道:「想去更衣,有勞大太太隨便打發個人引我去。」
這可不是瞌睡來了,便有人送枕頭么?大太太正中下懷,忙道:「怎麼能隨便打發個人引夫人去呢,您是我們家素日求也求不來的貴客,還是我親自引了您去吧。」
「這怎麼行呢?」靖南侯夫人推辭了一番,見推辭不過,也就與大太太道了謝,由大太太引著出了大花廳去。少時靖南侯夫人更衣畢,大太太正想著要怎麼引了她去旁邊的小亭子里,兩個人清清靜靜的說話兒,不想靖南侯夫人倒先笑道:「想是午宴時多吃了幾杯酒,方才聽著鏗鏗鏘鏘的,竟覺著有些個吵得受不了
,不知大太太可否安排個清凈的地方,容我緩緩?」
大太太再次正中下懷,笑著說道:「那我們就去那邊的小亭子吧,既清凈又涼快,夫人請。」一面引著靖南侯婦人往她口中的小亭子走,一面沖身旁跟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等二人到得小亭子時,裡面的石凳上已鋪好了竹簟,石桌上也已擺好了新沏來、溫度剛好的茶,和幾樣瓜果。
大太太笑著先請靖南侯夫人坐了,自己才坐了,道:「我們家地方小,園子更是尋常,遠遠及不上貴府的開闊疏朗,底蘊深厚,倒是讓夫人見笑了。」靖南侯夫人笑道:「大太太實在太客氣了,我還羨慕貴府的清雅不俗呢。不但我,犬子也是一樣,那日來過貴府後,回去便與我說,貴府那種真正書香門第才有的氣息與氛圍,他實在太嚮往了,及至聽說令
郎年輕輕便已是舉人,只等後年的春闈金榜題名,就更是嚮往了,這不今兒又跟著我來了嗎?」「還定要我與大太太說,讓他來貴府的家學附個學,不奢望也能跟令郎似的,有朝一日成秀才老爺舉人老爺,能跟著多念幾本書,增長一下見識開闊一下眼界,便心滿意足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與貴府
添麻煩了?」
話音剛落,大太太已等不及笑著連連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反正我們家的家學就只自家的孩子,並沒有其他人,就是我們家條件有限,不知道會不會太委屈了二公子?」心裡更是狂喜得快要開花,本來她還擔心,就算她的瑤兒有幸入了靖南侯夫人的眼,傅二爺不願意也是白搭,雖說婚姻大事從來都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靖南侯夫人一看就是個疼兒子的,未
必會強逼兒子順著自己的心意來,何況,她的瑤兒,還連靖南侯夫人的眼都未必入了,下人們的話,如何能全部當真?可現在,靖南侯夫人卻說傅二爺主動提出要來他們家附學,說明什麼,說明傅二爺至少不排斥她的瑤兒,只要他不排斥了,靖南侯夫人既肯允他,可見對親事更是樂見其成,那此事不說有七八分的把握,
至少也已有五六分了,叫大太太怎能不狂喜,若不是想著抬頭嫁女,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在靖南侯夫人面前事態了。
靖南侯夫人卻是何等樣人,如何看不出大太太掩飾不住的狂喜與激動?面上並不表露出什麼來,只繼續笑道:「聽說貴府的先生,也是一位舉人老爺,學識淵博,人品高潔?只憑這一點,便再大的委屈都算不得委屈了。何況我還聽說,貴府是少爺姑娘一起上學念書,只每年最
冷和最熱的幾個月,姑娘們可以暫時休課?既連姑娘們都不覺得委屈,犬子一個七尺男兒,難道還連姑娘們都及不上了?就是一點,犬子生性頑劣,就怕他會不慎冒犯了姑娘們。」
靖南侯夫人說完,越發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快嵌進肉里了。
明知道傅燁的確是對許夷光另眼相看,不同旁人了,靖南侯夫人如何還肯給他製造與許夷光再見面,再進一步接觸的機會?
她是感激當日許夷光為他們家,更為她解了困,卻並不代表,她就願意娶一個父親已是白身,還名聲不好,母親也是罪臣之女的女子做兒媳!可兒子卻說什麼也要來許家附學,靖南侯夫人索性把話說明了,說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絕不可能如他所願,他也不鬆口,只說他『並沒有想那麼多,是她多心了,他只是想趁如今年輕,多學點東西,
以便將來學以致用,他總不能在父親和兄長的羽翼下過一輩子不是』云云。還說若靖南侯夫人實在不同意,那他便只好去求傅御把他弄到軍中去,一刀一槍的在戰場上,為自己掙得一個光明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