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來了
許夷光湊齊銀子后,便打發穀雨即日送去了孫太醫府上,還吩咐穀雨,無論孫太醫和孫太太說什麼,她都必須留下整整一千兩,若是還帶了銀子回來,她也不必回來了。
穀雨跟了自家姑娘多年,知道她是個輕易不願給人,尤其是給自己親近在乎之人添麻煩的,當然要把話都帶到,孫太醫與孫太太見徒弟這般堅持,也只好將一千兩都收下了,晚間卻商議,萬一不幸他們的師弟此行虧損了,也別告訴許夷光,好歹讓她把本金拿回去。
孫太醫和孫太太的打算許夷光自然不知道,她等穀雨回來后,便將其他人都屏退了,只留了春分,問起穀雨她交代的另外一件事來:「二師兄怎麼說,他已經把事情告訴了師父,旁的也都安排下去了吧?」
穀雨點點頭:「二少爺說他已把事情回了太醫,太醫也答應儘快聯絡自己私下交好的兩位御史大人了,至於旁的安排,二少爺沒告訴我具體是怎麼安排的,只說讓姑娘放心。」
許夷光鬆了一口氣,正要再說,胡媽媽明顯帶著驚喜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姑娘,大太太才打發人過來傳話,說是靖南侯爺攜夫人即刻就到,請姑娘趕緊換了衣裳,去老太太屋裡,與大家一道等著迎接貴客。」
前日許老太太才救的靖南侯太夫人,今日靖南侯夫婦就登門道謝了,來得倒是挺快,看來靖南侯太夫人應當傷得不重,至多也就是受到了驚嚇。
再結合這兩日滿京城議論嘆服的都是靖南侯府的太夫人如何寬厚仁慈,捨己救人,許夷光實在忍不住不懷疑,當日的事情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意外,畢竟自己那位前太婆婆在許夷光的認知里,從來都惜命得很。
就是大太太向來待自己只是面子情兒,這樣的場合,怎麼竟肯讓她也出席?
是了,闔府所有姑娘都出席了,唯獨她這個二姑娘不在,傳了出去,多少會惹人非議,——她不去別人家赴宴還可以說是要侍疾,在自己家裡,離開她娘床前一時半會兒的,又有什麼關係,大太太最是要臉面的,越是這種時候,當然越是考慮得周全。
可許夷光真的不想去見靖南侯夫人,她前世那位婆婆啊,一想到她漫不經心中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蔑與不屑的眼神,她再好的心情也要瞬間糟透了。
只她也知道,她如果說自己不去,李氏那關先就過不了,只得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這就換衣裳。」
親自挑選了一身不鮮艷也不素淡,總之就是很中庸的衣裳換了,首飾也是挑的貴重卻不甚出彩的戴了,然後不顧胡媽媽著急的勸阻:「姑娘,這身衣裳襯得您有些呆板,要不換前兒新做的那件粉紫色的?首飾也是,您小姑娘家家的,要我說戴赤銀玳瑁那套,更顯活潑俏麗……」
帶著春分往松鶴堂走去。
胡媽媽的心思許夷光知道,是想著她打扮得漂亮出彩了,萬一就入了靖南侯夫人的眼,聘她回去做兒媳或是弟媳,再不濟能入了靖南侯夫人的眼,幫著保個媒什麼的,那也是好的啊。
事實上,這也是府里其他五位姑娘的親娘姨娘們這兩日的所思所想,大太太三太太自不必說,時刻都把許瑤光許流光帶在身邊耳提面命。
許宓本就日日跟郭姨娘在一起的也不說,聽說就連許寧和許宛兩個的姨娘,從來都在府里形同隱形人的,這兩日也顧不得會惹主母不高興了,數次悄悄去見各自的女兒,許夷光縱然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也聽說了。
足見靖南侯府對她們所有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那許夷光自然更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了,那個埋葬了她上輩子希望和生命的牢籠,她除非瘋了,才會再一次踏進去!
許夷光想著,很快就到了松鶴堂。
就見大太太三太太大奶奶以下,許瑤光姐妹五個都早到了,且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比出門去作客赴宴還要鄭重。
一見許夷光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她。
只因不管所有人心裡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許夷光是許家這輩六個姑娘里,生得最好的,便是府里丫頭婆子們私下都誇越大越漂亮的許宓,也要遜色她幾分,也就平日里她從來不注重衣妝打扮,亦不大愛出二房,總是讓人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了這一點罷了。
但今日這樣的場合,她怎麼可能不盛裝打扮?
便是她肯,李氏還不肯呢,哪個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女兒嫁一個好人家,能榮華富貴一輩子?
所幸許夷光雖穿戴打扮得明顯比平日華麗隆重得多,然衣裳老氣,首飾老氣,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呆板,所有人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也有心情暗自嘲笑李氏果然吝嗇,連身見客的好衣裳好首飾都捨不得給女兒準備了,難道還真打算從牙縫裡摳錢接濟娘家一輩子不成?
許夷光才不管眾人怎麼看她,心裡又怎麼想的,徑自上前給許老太太行禮,隨後又給大太太三太太行了禮,坐到了許瑤光和許寧之間自己的位子上。
許瑤光便笑著低聲問起她來:「二嬸娘這兩日好些了嗎?我早想去探望她了,又怕擾了她靜養,如果方便,待會兒給貴客見過禮后,我能隨二妹妹一起回去,給二嬸娘問個安嗎?」
早不去給她娘問安晚不去問安,偏等靖南侯夫人來時才去,打的什麼主意,還用說嗎?
許夷光笑了笑,低聲道:「娘這兩日是好些了,可仍時不時的就要咳嗽一陣,萬一過了病氣給大姐姐,就不好了,大姐姐還是過幾日再去給娘問安吧。」
想拿她娘當墊腳石,也不怕墊上去后風大,閃了自己的腰!
「這樣啊……」許瑤光笑容微微一滯,「既然這樣,我過幾日再去給二嬸娘問安吧。」
旁邊許流光許宓幾個見她二人一副說悄悄話說得相談甚歡的樣子,都是心中警鈴大作,本來除了長幼之序,論身份也屬她倆最尊貴了,若再讓她倆聯了手,她們不是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許流光便咯咯嬌笑起來:「大姐姐與二姐姐說什麼悄悄兒話呢,說得這般高興,也說出來讓我們大家都高興高興啊。」
許瑤光聞言,笑道:「我問二妹妹二嬸娘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說完並不多看許流光,已轉向上首許老太太笑道:「祖母,今年這天兒熱成這樣,別說二嬸娘本就身子不好了,便是咱們好好的人,偶爾也會覺著受不了,要不,咱們提前去城外的莊子上避暑吧?」
許瑤光根本連氣都懶得與許流光置,如果許府真有一位姑娘能嫁進靖南侯府去,絕對非她這個嫡長女莫屬,她也自信自己能配得上靖南侯府的爺們兒甚至是世子,這是她身為許府大小姐與生俱來的底氣與傲氣。
那她何必要自降身份,跟許流光一般見識呢?縱然勝了,也是勝之不武,沒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