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醒

  4、蘇醒


  此時，躺在床上的林鋒，卻開始他漫長的夢。在夢裏，他有個四海稱雄的老爹，名叫林鳳。


  自他記事起，老爹就沒有忙完的時候。那時家住在饒平祖宅，好容易盼星星守月亮的把他盼來。可人沒到家拜貼就跟了進來。那一年他才5歲半。


  七歲那年，董大眼趁夜色潛入家中，帶著娘親、二娘、三娘離開了饒平老家，並一把大火燒了祖宅，從此他們一家移居南澳島。


  那時懵懂的林鋒，並不知道海客是個什麽行業。隻是眼見著父親，帶著一大群服色各異、腔調不同的叔叔們，呼嘯大海威風八麵，隱隱的生出幾許自豪。


  等到自己拜了位姓尹的先生，知道所謂海客不過是海盜自封的美譽。而自己崇拜的父親，竟是南海的最大海盜頭子。幼弱的心靈裏光輝的偶像，瞬時漰塌。兒子變本加厲的頑劣，並沒逃過看似粗獷的父親的眼睛。一個晚宴，微醺的父親，左證島上的男女老幼，跟尹先生辯了起來。


  父輩的話裏，林統漸漸明白這渾濁的世道，根本沒有絕對的善惡。尹先生眼中無惡不作的海客，哪個不是天不收地不養的苦出身？他們在尹先生視若正統的大明及其番國，上無片瓦遮頭，下無寸土立錐，甚至連堪堪活命的一日兩餐都混不周全。隻能憑著自己僅有的生命，奔大海乞活。


  隻是被各國視若逃民的他們，前有泰西紅毛，後無家國相護。在這貪官、豪商縱橫的海麵上若不抱團哪裏能有周全。


  那夜，林統終於明白，父親拋家棄子，雄據海上，都隻是想為這群苦命人，爭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夜，父親親口告訴自己，已經找到了桃源，等實力再大一些，置齊了物件，就帶著叔叔們一起搬過去。


  那夜，林統的心底，父親的形象再次光輝起來。讀書、練武加倍的用功，恨不得轉眼長大，輔助目不識丁的父親。


  那夜，被一群苦出身，辯的體無完膚的尹秀才安下了心。竭盡所能的爭取了三間正堂，帶著數百個適齡的孩子讀起了書。


  然而強大明帝國，並不知道這些。達官們眼見著臥榻之側的幼虎，日漸長成。強烈的不安，刺激著他們發動了圍剿。


  長達一年的爭戰，帶著無盡的鮮血、犧牲。就在父親為圍剿的大軍和無數犧牲，狂忍心頭陣痛的時候。家裏迎來了一位新的客人，他帶著廣東巡府的私信，說動了父親。


  那一年父親不顧首席張康的反對，毅然帶著籌備不足的海盜團，奇襲呂宋。趕走了盤踞呂宋的泰西人，占據林加延灣稱王。


  卻不料此舉正中大明禍水東引之計，為大明總督算計。短短的兩個月後，就迎來了大明和西班牙人的聯合圍剿。經過四個月的奮戰，城中已無半顆存糧的情況下。


  父親采納張康瞞天過海之計，自己帶大軍引開官兵。由徐長河，董大眼，李平世，萬刀疤四人率領一中兩小三艘福船，掩護老弱退往琉球(即現在台灣)。隻是禍不單行，為繞開延途堵截的官兵，船隊偏離了航線，迷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更悲催的是，昨夜那場暴雨，置使船隊損員嚴重。林統一意孤行，硬要充當這艘福船的繚手，才有那天的情形。


  媽的，莫非老子真是天煞孤星。怎麽這麽背運，前世家破人亡。今生又是這個路線，三個娘親硬是沒撐到成人，如今老爹又是下落不明。


  “少主，你醒了？我去叫徐先生。”說著董大眼站起身來。


  “董叔，可有我爹的消息，我擔心他胸口的箭傷。”大概是林統的執念，林鋒不由自主的抓住董大眼的右手，脫口而出。


  “少主安心，王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會在約定的地點，等著咱們。”董大眼緊握林鋒的小手。


  對董大眼的安慰之言，林鋒沒有抵製。隻是暗暗的奇怪，自己怎麽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衝動。漸漸的他感到精神疲憊，緩緩的閉上了眼瞼。


  董大眼見此情景，輕輕為林鋒蓋好被子，轉身走出艙室。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風撫弄，他實在是沒有勇氣麵對林鋒那炙熱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少主，醒了？”


  “嗯”董大眼輕聲答道“徐先生，快去望望。”


  “唉！少主即然醒來就不會再有問題。隻是後麵兩艘都傳過話來，咱們的淡水可是所剩無幾了。這幾天沒有魚獲，食物也所餘不多。還有就是順風號，船艙稍有滲水。咱們的情況可不太妙呀？”說著，徐長水苦笑了一下。


  “看來，要趕快找個海島休整。否則要出大問題呀！”董大眼瞬間來了精神“傳令”


  “向順風、順水二船傳令，從現在起，食物、清水采用配給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