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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人不輕狂枉少年

  浮庭都城,白家。


  是浮庭之內為數不多的半神世家之一,是唯一一家底蘊聲威足以和凌家比肩的氏族。


  白家之主白欽天,綽號欽天劍,是一位實力強絕的王者人物。


  與凌家之主凌天銘,霍家之主霍凌威,寇家之主寇天仲,被英雄樓合評為『四大天王』。


  其聲威無量,名震浮庭。


  乃至,在偌大神域都有浩瀚聲威。


  白家,內庭。


  後花園,一位身材高大,掌指寬厚的中年男子正在修剪花枝。


  男子面孔英武剛毅,一雙短眉為他的模樣更添硬朗之色。


  他面容寧靜,眉宇舒展,眼眸深邃清澈,看起來十分祥和。


  他修剪花枝的動作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十分輕柔,為他的氣質更添了幾分樸素。


  若是不識得的人看到,只怕都會誤認為是一位手藝精湛的花匠師傅。


  「爹!」


  這時候,後花園腳步聲響起,白俊書背著手走了進來。


  看到修剪花枝的中年男子,便是呼喊起來。


  中年男子便是白家之主,浮庭都城赫赫有名的欽天劍。


  聽到白俊書的聲音,白欽天便是放下了剪刀,回頭看向白俊書,祥和寧靜的臉頰浮現起笑容。


  「俊兒回來啦?」


  白欽天拍拍手,解下腰間纏著的圍腰,扔在了旁邊的樹枝間,隨即看向白俊書含笑問道:「收穫如何啊?」


  「長了些見識,沒什麼太多收穫。」白俊書淡然笑道。


  「能長見識,已然不錯了。」


  白欽天洒然一笑,隨即道:「走,陪爹走走,瞧瞧爹修剪花枝這手藝,有沒有見長。」


  「不用看,爹的手藝肯定更近了一步。」


  白俊書嬉笑一聲,背在背後的手便是摘下摺扇,輕搖了起來。


  習慣性的搖了兩下,白俊書便又合攏起來,看向白欽天說道:「爹,孩兒今天遇到那個人族校尉啦。」


  「孫逸?」


  白欽天一邊走,一邊反問。


  他目光遊離在花園內,端詳著修剪的花枝,沒看白俊書。


  沿途所過,偶見不順的花圃,他會伸手擺弄一下。


  白俊書也不介意,跟在身後,自顧自的說道:「對呀,就是那個人族史上最年輕的校尉,我見過他了。還真別說,是挺年輕的,大概十六七歲,還沒孩兒大呢。」


  「那傢伙可張狂了,性情桀驁,比三哥都還要驕狂呢。他要生對翅膀,估計能上天。」


  「英雄樓邀請了他參加群英會,結果,您猜怎麼著?他居然在會場直接殺了韓青雲。」


  「韓青雲啊,那可是韓家老鬼的嫡親血脈,他居然眼睛都不眨下,果斷殺了。」


  「您說,他狂不狂?英雄樓出面勸阻,為韓青雲求情,他都沒買賬。您說,他是不是很狂?」


  白俊書喋喋不休,話癆不停。


  白欽天也沒半點煩躁或不耐,只是一邊擺弄花枝,一邊安靜聆聽。


  待得白俊書說完,他才扭頭,看向白俊書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他還年輕,張揚與狂悖,都是可以理解的。」


  「爹也覺得他狂對吧?」


  白俊書一甩摺扇,頓時笑了起來。


  白欽天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笑道:「狂,對許多人而言,是個人性情的表露。但對一些人而言,卻只是他們面對生活的一種態度,與性情或許有關,卻也不大。」


  「孫逸殺韓青雲,世人皆知其狂,卻又有多少人知曉,他為何而狂?」


  話到最後,白欽天將含笑的目光,投向了白俊書。


  眉目間,飽含詢問之色。


  白俊書一愣,摺扇收攏起來,微微挑眉,疑問道:「爹的意思,孫逸的狂,是故意的?」


  「不知道!」


  白欽天果斷搖頭,抿嘴笑道:「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知道他故意與否?」


  「那爹到底啥意思,您直接點!」


  白俊書頓時不耐起來。


  「你呀……」


  看著白俊書一臉不耐煩,白欽天不由無奈搖頭,隨即笑問:「你覺得你三哥性情如何?」


  「狂!」


  白俊書不假思索的回答。


  白欽天笑容不改,又問道:「那你覺得他做事的態度如何?」


  「穩!」


  白俊書遲疑了下,隨即答道。


  白欽天笑容漸濃,道:「你三哥性情驕狂,卻做事沉穩,不留話柄。那麼,你覺得你三哥會是個什麼人呢?」


  一番詢問,讓得白俊書眉頭挑動,目光閃爍起來。


  漸漸地,恍然明悟。


  「爹的意思,是孫逸表露的狂,或許是其真性情,但同樣也可能是他故意而為,給世人呈現的一種形象。」


  白俊書兩眼圓睜,驚疑不定。


  白欽天含笑搖頭:「狂,對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代表著魯莽與衝動,是不智的表現。但若一個做事沉穩有餘的人刻意表露出這種形象,便會給許多人造成誤導,從而引發世人的輕視。」


  白俊書聞言,愈發恍悟,眼神閃爍,逐漸明亮。


  白欽天笑容不改,扭頭擺弄著花枝,背對著白俊書,淡然講道:「韓青雲殞命,最大的錯誤,並非是招惹了孫逸。最致命的,乃是他輕視了孫逸。」


  「孫逸初來庭都,便勢逼凌家,狂名驚四方,滿天下。韓青雲以此推斷,孫逸是個魯莽衝動,缺乏睿智的愣頭青。」


  「所以,大意輕敵,招來殺身大禍。」


  「或許,這種輕視,不只是韓青雲,更包括了韓甫閭。」


  「如若不然,凌家這般明顯的借刀殺人,驅虎吞狼,韓甫閭不可能看不出來。」


  「唯一的可能,便是韓甫閭故意裝糊塗,未曾在意孫逸,才隨口應承。」


  「便是這種輕視,讓他葬送了韓青雲的性命。」


  話到最後,白欽天擺弄好了最後一束花枝,便背起了雙手,扭頭看向了白俊書,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日若遇對手,切莫輕敵。」


  「孩兒明白!」


  白俊書恍然明悟,笑容漸斂,面目認真點頭。


  白欽天欣慰一笑,道:「你之性情乖張,給人輕浮躁動的感觀。或許,可以加以磨練。」


  「爹的意思?」


  白俊書微微訝異,看向了白欽天。


  白欽天洒然一笑,背著手,轉身而去。


  待得將要走出花園時,淡笑的聲音才傳進白俊書的耳朵。


  「寧肯被人笑成傻子,切莫人前故作聰明。」


  ……


  浮庭都城,廣源客棧。


  是夜,孫逸與雲揚返回了客棧。


  中午時候他們便回到客房,雲揚便是開始療養傷勢,一直持續到夜晚。


  入夜時分,叫來酒菜,眾人圍坐,吃喝談論著群英會的事情。


  關於斬殺韓青雲的事情,曹文安與何浩皆發表了不同意見。


  何浩性情仁慈,素來以和為貴。


  所以,他的意見,更偏向不該殺。


  「韓青雲一死,我們便將徹底得罪韓家。」


  何浩嘆息道,「韓家雖然不如凌家,但在浮庭聲威漸盛,乃是名門望族中最強的世家。若是他們展開報復,恐怕防不慎防。」


  「並且,韓甫閭此人,我曾會過面,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


  「為達目的,必然不擇手段。所以,此事發生,韓家絕對不會忍辱負重。」


  「只怕,今夜會不寧靜。」


  話里話外,透著濃濃憂慮。


  凌家足以讓他們嚴加警惕,再加韓家,他們的處境會岌岌可危,如同雪上加霜。


  何浩的處境,更加憂慮,曹文安則是與之相反,比較坦然。


  「斬殺韓青雲,更利於殺雞儆猴,震懾宵小。」


  曹文安辯駁道:「世人皆知,韓家依附凌家而起,凌家與孫兄弟恩怨極深。韓青雲殞命,說是韓家與孫兄弟的仇怨,倒不如說是凌家的反擊。」


  「所以,殺韓青雲,得罪的不是韓家,而是遏制的凌家的氣焰。」


  「並且,韓青雲死後,凌家驅虎吞狼,我們與凌家之間的矛盾,將得到緩衝,不再直接碰撞,對沖的敵人會轉為韓家。」


  「試想一下,韓家與凌家的底蘊聲勢,到底是直面凌家更艱難,還是對峙韓家更輕鬆?」


  曹文安的心思,無疑更開明,想得更廣義。


  較之何浩的憂慮,他反倒更坦然。


  何浩聞言,卻是辯駁道:「文安兄焉知凌家不會暗中使絆,與韓家勾結?」


  曹文安據理力爭,淡然笑道:「孫兄弟勢逼凌家,已然將凌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如今的凌家,如被架在火堆上,倍受質疑。」


  「現在他們若是繼續針對,與韓家坑壑一氣,彼此勾結,只會讓凌家聲勢大跌。」


  「並且,輿論的風向,目前是偏向我們的。只要我們加以利用,足以遏制凌家聲勢,讓他們投鼠忌器。」


  何浩眉宇挑動,看向曹文安問道:「如何利用?」


  曹文安洒然一笑,以手沾酒,在桌上書寫出一個「戲」字。


  「戲?」


  眾人訝異,彼此對視,皆有些茫然。


  唯獨孫逸眉宇挑動,眉眼微眯,陷入審思。


  「此意何解?」


  何浩不禁詢問,驚疑不定。


  曹文安抿嘴一笑,便要解釋。


  但在此時,突然兩耳一動,察覺到了異樣,猛地扭頭,看向了客棧外面。


  何浩同樣有所察覺,與曹文安不分先後,捕捉到了異樣氣息。


  前者按住了劍柄,後者挽住了骨鞭,皆默然起身,嚴加戒備。


  「砰!」  驟然,壁窗爆碎,四分五裂,木屑碎片迸濺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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