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姐弟決裂
楓雪郡,郡丞府。
尹玉嵐梳妝打扮,囑託著侍女們收拾著行李,裹著包袱,準備出門,暫別楓雪郡。
廂房外,郡丞府管家前來稟告。
「少夫人,馬車已經備好。」
管家是位年過半百的青衣男子,面相慈藹,對尹玉嵐恭謹有加。
「知道了,林伯。」
尹玉嵐在房內答覆。
管家林伯躬身退去,離開了內府。
尹玉嵐收拾妥當,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出房門,準備離去。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這時候,一位侍女匆忙而歸,一路疾呼。
「怎麼了?」
尹玉嵐看著侍女,皺眉問道。
「少夫人,琅少爺不見了。」
侍女喘了口氣,垂首答道。
「什麼?」
尹玉嵐臉色一變,心頭嘎噔一跳,突生不安的警兆。
「活生生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尹玉嵐追問侍女。
「少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據琅少爺院中姐妹講,琅少爺昨夜便沒有在府中休息,不知去處。」
侍女急忙跪伏在地,驚懼回答。
尹玉嵐俏臉一凝,心頭不安更濃了幾分。
玉琅啊玉琅,你可莫要做傻事啊!
尹玉嵐秀手攥著袖口,暗暗祈禱,隨即看向侍女吩咐:「快叫人去找,一定要找到!」
「是!」
侍女爬起身來,領命而去。
目送著侍女離去,尹玉嵐心亂如麻。
旁邊的侍女見狀,低聲詢問:「少夫人,要不要告知世子?」
「暫時不要驚動夫君!」
尹玉嵐心底一驚,搖頭回絕。
侍女躬身退去。
……
浮庭,凌家。
內庭,書房。
凌天銘背著雙手,站在壁窗前。
如今,已是夏署季節。
驕陽如火,烘烤著天地一片燥熱。
凌天銘頂著陽光,不為所動,不見汗滴淌落。
「嘎吱!」
書房門被推開,一身紅袍的凌修推門而入。
「大少爺!」
凌修垂手而立,喚著凌天銘。
「來了?」
凌天銘扭頭,看向凌修。
「在外等候。」
凌修頜首答道。
「讓他進來!」
凌天銘頜首示意,凌修便是轉身看向書房門外喚了一聲。
頓時,腳步聲響起,一位消瘦年輕的男子快步而入。
一身黑衣,腰纏布袋,將高挑瘦弱的身材襯托出來。
年輕男子跪伏在地,向著凌天銘叩首施禮:「小人二十一,叩見家主!」
凌天銘站在書桌后,看了凌修一眼,隨即端詳著年輕男子,頜首示意:「抬起頭來!」
「是!」
男子沒有猶疑,慢慢抬頭,深沉的眼眸不起波瀾,稜角分明的臉孔透著陰鷙之色,迎視著凌天銘的打量。
凌天銘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的掃了一眼,隨即把玩著筆架,淡然問道:「你會什麼?」
「回家主,小人習控蠱之術。」
男子拱手,恭謹答道。
「能殺人嗎?」
凌天銘波瀾不驚,淡然追問。
「能!」
男子沉聲答道,斬釘截鐵。
凌天銘沒再詢問,而是將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凌修。
凌修上前一步,解釋道:「二十一從小對蠱毒情有獨鍾,多年來研習,頗有心得。上月考核任務,他以開竅八重境修為,成功斬下一位聚神一重境的頭顱。」
蠱毒,無色無味,無聲無息。
控制得當,殺人奪寶,無往不利。
凌天銘揮袍落座,倚靠著座椅靠背。
兩手摩挲著扶手,靜靜地端詳著年輕男子,沉默不語。
……
楓雪郡,郡丞府。
尹玉嵐在府中來回踱步,一臉凝重,心焦氣躁。
尹玉琅不見蹤影,讓她不安至極。
作為親姐弟,尹玉嵐太了解尹玉琅的性情。
當初,孫逸一怒之下,勒令各家屠盡尹家滿門。
如此大仇,尹玉琅必然放不下。
昨晚的爭執,已然表露一切。
如今尹玉琅含恨而去,只怕,不會消停。
報仇?
說不想,尹玉嵐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做人總得量體裁衣。
以自己的力量,怎麼報仇?
唆使喬志宇?
尹玉嵐不是沒考慮,但喬志宇的性情,別說會不會答應,就算答應,能不能成功都是兩說。
謀殺人族校尉,別說喬志宇,就算是喬志宇他爹,都得再三掂量。
如今的孫逸,已然得勢,羽翼漸豐,根本不是她目前能夠撼動得了。
「傻弟弟,你怎麼就拎不清……」
尹玉嵐跌足長嘆。
「少夫人!少夫人!」
這時候,廂房外傳來侍女的呼喊聲。
尹玉嵐急忙拉開房門,看向屋外飛奔而來的侍女,急聲詢問:「找到了嗎?」
「找……找到了,琅少爺在滿香樓!」
侍女跑進門前,不顧喘息,急忙回答。
尹玉嵐急忙出門,直奔滿香樓。
在下人的安排下,尹玉嵐順利進入了尹玉琅的包廂。
包廂內,尹玉琅與一干紈絝子弟吃喝玩樂,不亦樂乎。
廂房內酒罈遍地,滿屋酒氣。
尹玉琅早已喝得醉醺醺,坐在榻上,左搖右擺。
尹玉嵐到來,屏退了一干紈絝與陪酒女子,吩咐下人留守門口,獨留下尹玉琅。
尹玉琅酒醉朦朧,一個勁的嚷嚷著倒酒。
尹玉嵐上前搖醒了尹玉琅,規勸道:「跟我回去!」
酒醒三分,尹玉琅一眼認清尹玉嵐,頓時甩手掙脫拉扯,拂袖冷哼:「滾開,別打擾我喝酒的雅興。」
「玉琅,你別犯渾!」
尹玉嵐沉著臉訓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不用你管!」
尹玉琅漠然冷哼:「以後,我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安心的回去,做你的世子夫人。」
「尹玉琅,你在胡說什麼?有你這樣跟姐姐說話的嗎?」
尹玉嵐氣得胸膛起伏,恨不能揚手扇尹玉琅一巴掌。
但猶豫了下,終是壓下了怒火,上前扶著尹玉琅的臂膀,泣聲道:「玉琅,尹家沒了,姐姐現在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別胡鬧,跟姐姐回去好嗎?」
「哼,算了吧,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
尹玉琅拂袖,推開了尹玉嵐,漠然嗤笑:「你的心裡,根本沒我。你有的,只有你的世子夫君,只有郡丞府,只有你的安穩日子,只有你的享樂。」
「弟弟,你怎麼就不明白?姐姐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
尹玉嵐氣得哭了起來:「你還小,你還年輕,你的一生,還那麼長,不應該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之中。姐姐不願報仇,並不是沒有尹家,而是不願你一輩子苟活在這樣的陰影下啊。」
「苟活?」
尹玉琅嗤笑:「沒了尹家,我早就不如一條狗了。東躲西藏,靠姐姐蒙蔭,跟一個廢物有什麼兩樣?」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紈絝子弟,敬我,畏我,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嫁了個好夫君,而我,有個好姐姐。」
「我算什麼啊?一個廢物,一個只知道受人蒙蔭,靠姐姐照顧的二世祖。」
「這樣活著,你說,算不算苟活?」
尹玉琅的質問,讓尹玉嵐啞口無言。
「玉琅!」
尹玉嵐紅了眼眶,垂淚欲滴,扶著尹玉琅的胳膊,不禁哀求:「弟弟,你別固執好不好?只要活著,好好地活,不要再去蒙受仇恨恩怨,好不好?」
「姐姐相信,如果爹娘知道我們的處境,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你替姐姐考慮一下好不好?你替我們姐弟的以後考慮一下好不好?」
「撒手!」
尹玉琅聞言,蠻橫的推開了尹玉嵐,漠然斥道:「你不配提爹娘,尹家,沒有你這樣的人!」
「爹娘若是知道你的心跡,必然會痛斥你,會後悔生養了你。」
冷漠的話語,如一把把刀劍,狠狠地刺著尹玉嵐的心。
那鑽心般的疼,讓尹玉嵐俏臉都是蒼白了起來。
她踉蹌後退,淚眼朦朧,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尹玉琅。
面前這個狀若瘋狂,失去理智的少年,竟然會這樣對待他的姐姐。
一母同胞,相依為命的姐姐。
「仇恨,已經蒙蔽了你的理智!」
尹玉嵐閉眼輕嘆,淚如雨下。
尹玉琅漠然不言,揮袖轉身,背對著尹玉嵐,視而不見。
看著尹玉琅的背影,那漠然不見的態度,讓尹玉嵐心寒。
她提袖擦了擦眼淚,深深呼吸,遏制了悲痛,隨即昂起了頭,凝視著尹玉琅的背影,道:「弟弟,不管你怎樣,姐姐,仍然都是你的姐姐。」
「尹家的仇,你想報,姐姐也想!但是,姐姐的理智告訴姐姐,勢不如人,強去報仇,都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所以,即便你恨姐姐,作為你的姐姐,姐姐也不會漠視著你自尋死路。」
說著,尹玉嵐擦乾了淚痕,控制下了情緒。
漠然轉身,看向門外喝道:「來人!」
廂房門被推開,幾位家僕魚貫而入。
「綁了,帶走!」
尹玉嵐漠然下令,家僕紛紛動身,取來繩索,捆縛住了尹玉琅。
然後,不顧尹玉琅的反抗,強行綁走。
「尹玉嵐,你放開我,滾……」
尹玉琅臉色劇變,極力掙扎。
但,尹玉嵐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最終,尹玉琅被打暈,然後抬著離開了滿香樓。
途中一片平靜,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押回郡丞府,送回了別苑,命人嚴加看押。
為今之計,除了限制尹玉琅的行動,尹玉嵐再沒有辦法,可以壓制他的報仇之心。 同時,尹玉嵐也放棄了暫避風頭的想法,轉變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