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亭榭之中。鎮國公太夫人攥著質地精秀的衣料, 透過淚眼朦朧的雙目, 仰望著太子外孫冷冷的臉孔, 時光荏苒, 昔年白俊秀氣的小男孩, 已經長成初露鋒芒的翩翩少年郎, 鎮國公太夫人

  心裡微微糾結片刻, 便一臉決絕的放出狠話道:「若太子不答應老婆子的請求,老婆子今天就撞死在這裡!」


  能否救下兄弟一命,端看今日之行了, 她……她必須得試一試。「鎮國公太夫人,你這是在威脅孤么?」圓圓小太子一字一字緩聲道,真是可笑, 居然妄圖拿性命要挾他, 往後退了一步,圓圓小太子掙開鎮國公太夫人攥著他衣裳的雙手, 「


  既如此——孤不會答應你的請求, 太夫人自便吧。」言罷, 就長腿一邁, 頭也不回的離開亭榭。


  鎮國公太夫人趕緊就地轉過身子,沖太子外孫的背影嘶聲喊道:「太子, 太子, 你怎麼能如此無情……」


  「非孤無情, 是你越線了。」圓圓小太子只冷冷的甩出九個字,他堂堂一國儲君,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有被人以命相挾的道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外孫大步流星走遠后,鎮國公太夫人咬著牙,默默瞧了亭榭的廊柱半晌,到底沒有真撞上去的勇氣,是以,她只能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子,然後失魂落魄的離開宮裡。


  圓圓小太子離開亭榭不多時,就有小太監過來稟告,說鎮國公太夫人已經出宮回府。


  「去刑部,叫左侍郎張大人來見孤。」圓圓小太子遙望許久金碧輝煌的重重宮宇后,出聲吩咐跟在身後的內侍。


  聞言,內侍趕忙垂首答道:「是,太子殿下。」回到家裡的鎮國公太夫人,氣惱地歪在臨窗大炕上,連午飯都沒怎麼動筷子,幼子不在家,鎮國公太夫人便找來大兒子吐倒心中的苦水:「太子他也太不近人情了,為娘那麼苦苦的求他,他居然一點都不肯通融……」鎮國公太夫人捏著柔軟的手絹,擦著濕潤的眼角,「真是人走茶涼,他母親沒了,他心裡也沒娘這個外祖母了,你舅舅也算與他


  是骨肉血親,他竟狠心至此……」鎮國公也是煩心事一堆,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安慰老娘:「娘,太子確實已經網開一面了,與舅舅同罪論處的官員,其家眷不是被貶為奴,就是流放去偏僻荒涼之地了,


  袁家的結果……已經是極好的了!」「好什麼好!你舅舅要被殺頭,你兩個表弟的官職功名、也被革了個乾乾淨淨,且此生都無法再入仕,你舅舅乃是袁家嫡支,經此一事,門庭已算敗落下來了啊……」鎮國公

  太夫人雙眉一豎,朝不與自己同仇敵愾的長子罵道,「好好的袁家說倒就倒,娘以後去了地下,拿什麼臉去見袁家的祖宗!」


  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的鎮國公只能閉上嘴巴。「哎喲,我苦命的婉婉啊,你為何要去的那麼早,你若是還在,也能替娘說句好話啊,你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的兒子,早就忘了你呀……」鎮國公太夫人越想越傷心,忍不


  住哭起早逝的女兒來,若是皇后女兒還在,太子外孫哪可能不與她這個外祖母親近,「你若是活著就好了,我的婉婉啊……」


  鎮國公太夫人狠狠哭了一場,也沒排解開心中的鬱結,次日,她正一臉蔫蔫的用著早飯時,忽有一個婆子臉色驚懼的衝進屋子裡:「太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呀——」「有沒有規矩,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鎮國公太夫人心中正煩的要死,陡見下人如此沒有眼色規矩,不免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怒聲道,「來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給她


  長長記性!」


  那婆子顧不得告罪求饒,只趕緊稟告道:「太夫人,是……是衙差拿著公文來了,說是要捉拿舅老太太一家,要把她們流放到涼州去呀,衙差已經進府,開始抓人了啊……」


  「你說什麼?!」聞言,鎮國公太夫人的腦袋頓時暈了一暈,失聲震驚道,「這……這怎麼可能?!」


  那婆子接著再道:「奴婢哪敢欺瞞太夫人,這是真的!」見婆子不似在開玩笑,鎮國公太夫人趕忙抬腳下地,欲親自去看個究竟,董府里,前來執行公務的衙差,已氣勢洶洶的前往各處拿人,不一會兒功夫,正和女兒一起用飯


  的袁老太太、袁大爺一家十口、袁二爺一家六口,統統被繩索縛捆起來,一時之間,董府里的驚怒哭叫聲此起彼伏。


  董致遠就是在這個當口返回的京城。遠遠瞧見府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膚色微微被晒黑的董致遠心中一沉,快馬疾馳到家門口后,便飛快地進門探查緣故,此時,鎮國公太夫人正由丫鬟扶著,身形搖搖欲

  墜地與衙差的頭領說話:「這位大人,你是不是搞錯了,袁氏不是只被抄家,並不罪及家眷的么,怎麼突然又來拿人了,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沒有誤會,本官不知曉,但捉拿罪臣袁海德的一幹家眷,卻是一點沒有搞錯的。」衙差頭領甩了甩手中的紙張,一幅公事公辦的態度,「緝拿公文在此,本官可沒有胡亂


  抓人,所以,還望太夫人不要阻攔本官的公事。」說著就一揮手,發號施令道,「統統帶走!」袁珍珠已是董家的兒媳婦,並不在被緝拿的名單之列,見親娘兄長被衙差往外頭押,她六神無主的不知所措,唯有扯著袁太太的衣裳放聲悲哭:「娘,娘……」她正哭得撕心裂肺時,忽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快步過來,她眼睛一亮,就如忽然看到水源的沙漠旅客,她踉踉蹌蹌的奔跑過去,哭叫著,「四爺,你可回來了,你快想想辦法,別叫他

  們抓走我娘啊……」進府之後,董致遠已約摸知道了來龍去脈,被妻子滿臉淚水的搖著胳膊,董致遠眉峰一皺,眼裡閃過幾許厭倦道:「哭什麼!」說著,就拂開袁珍珠的手,大步走向衙差頭

  領,董致遠隱約有些印象,此人貌似在刑部轄下任職,於是拱手道,「這位大人,還請借一步說話。」


  衙差頭領略一思咐,便與董致遠走去了偏僻之角,低聲交談起來。


  袁珍珠緊緊攥著雙手,滿心緊張的等著消息,然而,現實很殘酷,沒過一會兒,衙差頭領還是將袁家一干人等押走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當著自己的面,娘家的一乾親眷統統被緝拿而去,鎮國公太夫人氣得連連頓足,幾欲有崩潰之勢,「太子不是說不會牽連到別的人嘛,為什麼刑

  部又突然過來抓人!」


  在外奔波忙碌了一個來月,董致遠身心俱疲,他揉著額角倦聲問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太子突然又改了主意?」


  正憤怒無比的鎮國公太夫人猛然一呆:「致遠,你……你說什麼?你是說這……這是太子的意思?」董致遠回道:「我剛才詢問了那位劉大人,他說對袁家的緝拿令,是刑部左侍郎張大人簽發的,張大人……昨日被太子叫進了宮裡,回來之後便簽了緝捕公文,舅舅的案子

  不是已經結了么,為什麼太子忽又重新提起此事,娘,我不在京城這些天,家裡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鎮國公太夫人想了又想,百思不得其解道,「家裡這陣子並沒有什麼事啊……」滿眼淚水的袁珍珠卻輕輕『啊』了一聲:「娘昨天進宮拜見太后,在宮裡與太子見過面,是不是與此有關係啊。」鎮國公太夫人回府之後,又哭又生氣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


  。


  董致遠擰了擰眉,又問鎮國公太夫人:「娘,你和太子都說什麼了?」「娘也沒說什麼呀,就是求他對你舅舅網開一面,太子沒答應,娘……就回來了呀。」鎮國公太夫人一臉匪夷所思道,「難道就因為娘找他求情,他就惱了?不,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董致遠煩躁地捏著眉心:「娘先別著急,舅母她們暫時會先收監,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押離京城,我再仔細打聽打聽去。」一晃兩天過去,袁氏家眷之事始終不得進展,只等著流放之期一到,就押送一干人等遠赴涼州,鎮國公太夫人心頭又氣又怒之餘,不可避免的被氣病倒了,而此時的京城

  之外,穆淮謙正攜著妻女遊玩歸來,返回京城準備苦逼的節假日加班。


  寬敞舒服的車廂里,穆淮謙攬著漂亮白嫩的心肝寶貝小可愛,語氣慈愛的叮囑道:「滿滿,爹爹要忙幾天公事,不能天天見你了,你可要聽你娘的話,不許淘氣哦。」


  滿滿小姑娘忽閃忽閃大眼睛,正準備乖乖開口答應時,穆淮謙將軍突然話鋒一轉,又道:「算了,滿滿,你還是別聽你娘的話了。」


  「你什麼意思啊你!」聞言,季子珊公主表示很不滿。


  穆淮謙將軍口吻幽幽道:「閨女若是聽你的話,只會變得越來越淘氣。」公主老婆可不是什麼良母,好好的乖孩子都能叫她帶成野猴子。季子珊大怒,隨即用指尖兒偷偷掐穆淮謙將軍的腰,瞎說什麼大實話,不說實話會變成啞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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