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季子珊開開心心地去宮裡, 又高高興興地回來, 滿滿小朋友亦然, 唯獨穆淮謙同志心裡仍在麵條淚, 頂著皇帝大舅哥涼颼颼的眼神, 他……他又一次沒吃飽晚飯, 季子珊瞥一
眼面帶菜色的穆淮謙同志, 忍俊不禁地問道:「穆將軍,你是不是又沒吃飽肚子啊?」
穆淮謙神色苦逼的點點頭:「嗯。」「別委屈了哈,一會兒路過聞香酒樓時, 咱們再去吃一頓,我請客。」季子珊摸摸穆淮謙同志的臉蛋,聲音柔柔的, 語氣中滿是憐憫, 「每回去丈母娘家,都要餓著肚子回來,
真是可憐見的。」
穆淮謙:「……」季子珊說到做到, 車駕才駛出宮門, 她已安排人前去聞香酒樓訂位子, 待一家三口坐進包廂時,一桌子豐盛的招牌菜, 已在等著穆淮謙同志品嘗了, 在穆淮謙享用美食時, 季
子珊也沒閑著,她抱著一個夾肉的芝麻燒餅, 津津有味的吭哧吭哧啃著,滿滿小朋友也又吸溜了小半碗魚湯下肚。
穆淮謙吃飽喝足了,當晚的體力值難免爆了下表。滿滿小朋友已搬出季子珊的主屋,在西廂房擁有一間獨立的屋子,清晨,披散著柔軟碎發的小姑娘,邁著一雙小短腿鑽進母親的寢房:「娘……」嬌嫩可愛的小姑娘爬到床里
,催促自己的大懶蟲親娘起床,「起來,要玩泥巴……」
「乖乖,早飯都還沒吃呢,玩什麼泥巴,陪娘再睡會兒吧。」季子珊一抬胳膊,把閨女摟趴到自己身上,有氣無力的哼哼道。
滿滿小姑娘嘟著嫩生生的臉頰道:「娘,起來吃飯,玩泥巴。」季子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抱著女兒坐起身來,她一邊伸手撓閨女的咯吱窩,一邊嘰里咕嚕的吐槽道:「小東西,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跑來擾你娘的清夢,我撓你,
撓,撓……」
「咯咯咯咯……」遭到親娘黑手的滿滿小朋友,頓時笑得東倒西歪。
漸至八月,三年一度的秋闈即將開科,本就繁華的京城,更加熱鬧不已,家有考生的門戶已然早早的開始求神拜佛,冀盼自家的子孫能夠在今年的鄉試里中舉。
袁海德的次子已有秀才功名,今年本來可以下場征戰秋闈的,奈何受了老爹連累,秀才功名被革了去,如今也只能悶在房裡借酒澆愁。鎮國公太夫人的房裡,袁家母女仍是哀哭不止,希望鎮國公太夫人能再想想法子,好歹留下袁海德的一條小命,小炕桌旁側,鎮國公太夫人亦是滿面愁容:「我何嘗不想救
海德,可惜……」鎮國公太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才接著再道,「等入了八月,我就往宮裡遞名帖,再拜求太后試試。」
她被罰一年之內不許入宮覲見的懲處,只要一進八月就算結束了,而兄弟袁海德問斬的日子是在九月底,只要惠安太后肯幫她說幾句好話,想來陛下也會網開一面。
袁太太拿手絹抹著眼淚道:「這……能成么?」「太后仁善,這些年對我一直頗為禮遇,我舍下老臉,好生求她一回,再說願意拿出一些錢米送給那些賤民,興許應該有點用。」鎮國公太夫人撐著額頭,神色疲倦道,「只
要先保下海德的性命,不管改判成什麼,以後……總能徐徐圖之。」
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太子外孫的難處。陛下十分痛恨貪官污吏,一經查實,幾乎全是殺頭的下場,太子外孫身為此案的副審,若是違逆陛下的意思徇私枉法,難免要失了陛下的歡心,若是太子失勢,鎮國公府
也落不著什麼好,所以,只要太后能出面保住她弟弟的一條命,什麼時候遇上個大赦天下,她這邊兒再打點打點,興許就能從此脫罪了呢。
這兩年,鎮國公太夫人深感諸事不順,有時候難免會暗暗期冀地想道,若是太子外孫能……早日君臨天下就好了。試想一下,若是高妙妙與小兒子鬧和離時,是太子外孫在執政當朝,就算昭陽長公主去求御旨,太子外孫也定會看在她母后的面子上,拒絕下這種和離御旨的,哪像如今
的陛下,絲毫不顧及董家的面子,一昧地縱容著昭陽長公主,她說要和離陛下就聽她的話下旨,她說要懲治自己和小兒子,她們娘倆兒就分別遭了申飭和處罰。
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頭一回如此丟臉到滿京城。又比如兄弟袁海德的案子,若是坐在龍椅上的是太子外孫,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能給兄弟徹底免罪,起碼也不會直接判個死罪吶,哪像如今這般,她求東家告西家,
卻處處碰壁吃灰。
一念至此,鎮國公太夫人心底不能言說的隱秘念頭,頓時變得更加強烈了。
太子外孫已年滿十七歲,陛下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然繼承皇位坐擁天下了,若是陛下什麼時候出個意外、抑或像先帝爺那般一病不起就……
就好了。
懷著不可言說的心思,鎮國公太夫人說自己乏了,袁家母女頓時識相的告辭離開。回到屋子裡,袁家母女屏退一干服侍的丫鬟,坐在一塊兒低聲說體己話:「珍珠啊,幸好家裡出事前,把你嫁進了鎮國公府。」剛才在鎮國公太夫人那裡哭了半晌,袁太太
的一對兒眼睛仍是紅通通的,她輕輕拍著女兒的手感慨道,「若是給你許的是旁家,只怕你不是被休棄,也要受到夫家冷落……」「世態炎涼吶,咱家落難,你那幾個叔叔沒一個肯施以援手,若非你姑母做主接濟,咱們這一大家子還不知要如何安身度日呢。」兩個月前,她還是富貴人家的官太太,哪知天有不測風雲,滔天大禍說來就來,袁太太容色憔悴道,「珍珠,咱家也只能暫時在這裡寄宿,等日子長了,你姑母定然就不樂意了,所以,咱們家以後就要指靠你了。
」
袁珍珠的眼圈兒也是紅紅的,她低聲哽咽道:「娘……」「娘知道,這府里有人在暗地裡說你是災星,才過門沒幾天,娘家、婆家就接二連三的出事。」袁太太目光心疼的看著女兒,低聲勸慰道,「你莫要理會這些閑話,等你爹的
事了了,趕緊和致遠生一個兒子才是正經事,這樣你在董家才有立足之地。」
袁珍珠心麻意亂,神色惶惶地問道:「娘,我爹真的……能免掉死罪么?」
聞言,袁太太通紅的眼眶裡又滾下兩行清淚,低聲抽泣道:「估計是沒多大希望的,你姑母這陣子尋了多少門路,還不是一點成效也沒有。」
原本該是蜜裡調油的新婚期,奈何一連串的變故叫袁珍珠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她淚盈於睫道:「娘既然知道沒希望,為何還天天去尋姑母想法子救爹?」袁太太抬起手,輕輕撫著女兒柔軟的鬢髮,聲音溫和道:「娘知道你姑母和你爹感情好,娘表現的情深義重些,你姑母瞧著會舒服順眼些的……傻女兒,你姑母一向不大瞧
得起娘,娘若是不如此,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遭受她的嫌棄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你爹的事,娘是全無法子的,只能聽天由命了。」「至於你,等致遠從外地回來后,你一定要拿捏住他,早早有孕生子知道么?」袁太太的聲音愈發低微,「你姑母一慣偏疼這個幼子,你大表哥如今雖然還是鎮國公,但他唯
一的嫡子已沒了,你大表嫂年紀又大了,肯定是再也生不齣兒子了,只要你能生下嫡子,以後董家的爵位,就有可能落在你兒子頭上。」
袁珍珠從很早以前,就十分愛慕這個容色俊美的表哥。哪怕他早已娶了妻子,她仍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戀慕,誰知老天爺忽然開眼,就在她及笄可以議婚時,一道從天而降的御旨,竟然強制致遠表哥和他的妻子和離了,得知這
個消息時,她興奮的三天三夜沒睡著覺。她的小心思,很早以前就被娘看在眼裡,但那個時候,致遠表哥已有正妻,她又不可能嫁過去做妾,她娘縱算有意成全她,卻也是無能為力,直到高氏和離走人,她娘有
意無意地過府遊說,她又小心謹慎的殷勤伺候著,終叫姑母答應了這樁婚事,然而……袁珍珠面紅耳赤的羞愧道:「娘,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怎麼了?」見女兒神色奇怪,袁太太不由趕忙問道,如今袁家敗落,兩個兒子此生再也無法入仕,袁家以後的好賴都指著女兒了。
袁珍珠抿了抿嘴唇,有些羞於啟齒道:「表哥他……不願意碰我,我該怎麼辦?」「什麼?」袁太太猛然瞪大眼睛,震驚無比道。